墙上的挂钟时针悄悄滑过十点,滴答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淅。
李健躺在自己的房间里,柔软的被褥,带着阳光晒过的清爽气息。
这房间他不常回来住,但母亲杨彩总把这里收拾得一丝不苟。
床单铺得平平整整,书桌上曾经的书本摆得齐齐整整。
连他随手放在角落的旧篮球,都被擦得干干净净,靠墙立着。
他侧躺在床上,手机架在床头,屏幕亮着,正在和王梦几个人视频通话。
“你们是没看见,那盒饭简直离谱到极点,俩素菜加一堆白米饭。
四五块钱顶天了,办白事给宾客吃这个,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
李健对着屏幕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脸上还带着几分,白天没散去的无语。
视频那头的王梦等人也听得咋舌,你一言我一语地吐槽着,弹幕似的刷个不停。
“这也太寒酸了吧?就算再穷,办白事也不能这么敷衍啊!”
“田景会儿子应该也几十岁了吧,怎么这么不懂事?”
李健正想接着说白天李德文,气得拍桌子的事。
突然,院门外传来“砰砰砰”的巨响,象是有人用拳头,狠狠砸在大铁门上。
力道大得,连窗户玻璃都隐约震动了一下。
“谁啊这是?大半夜的。”
李健皱紧眉头,下意识地降低了说话声。
伸手划掉视频通话,起身走到窗边,悄悄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
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
——院门口黑压压站着七八个人,个个面色凝重,为首的正是田景会的大儿子李耀武。
此刻他正攥着拳头,还在往铁门上砸,嘴里不停喊着:
“李四哥!李四哥!在家吗?在不在家啊!”
李健看着李耀武那副急吼吼的样子,心里犯了嘀咕,估计是出事了。
这李耀武,名字倒是起得威风,“耀武扬威”的架势。
可他做起事来,却没半点正形,平日里游手好闲,村里没人待见他,妥妥的“不干人事”。
按辈分算,田景会是李德文的长辈,李德文和李耀武是同辈。
所以李健得管李耀武叫一声“叔”,只是他打心底里,不乐意认这个叔。
屋子里,李德文和杨彩其实也没睡。
老两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各自捧着一部智能机。
屏幕里播放着热闹的短视频,时不时还发出一两声轻笑。
放在以前,李健要是敢这么晚还躺着玩手机,早就被他们俩联合“训话”了。
那时候,夫妻俩最看不惯李健熬夜玩手机,只要见着,准会念叨个不停。
“健啊,别玩了,玩手机伤眼睛,你看你那眼睛,再玩都要近视了!”
“熬夜玩手机还伤手机呢,电池都被你玩坏了!”
“熬夜对身体不好,年轻人要多注意休息!”
“早点睡,不然第二天起不来,眈误事儿!”
诸如此类的话,李健以前几乎每天都要听上好几遍,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可自从智能机越来越普及,李健给老两口,也各买了一部。
教他们刷短视频、看新闻、视频通话之后,情况就彻底反过来了。
李德文和杨彩,一学会就上了瘾,每天抱着手机刷个不停。
有时候刷到兴头上,连饭都忘了做。
俩人刷短视频的时间,比李健还长。
熬夜更是常事,有时候睡得比李健还晚,再也没精力管他熬夜玩手机的事了。
听见院门外的巨响,老两口也停下了刷视频的动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这大半夜的,谁啊?这么大声敲门。”
杨彩放下手机,起身往门口走,李德文也跟着站了起来,眉头紧锁,跟了上去。
“李耀武!”
李德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里满是不悦,
“明天我就仔细检查我家大门,要是被你这拳头锤坏了,有你好赔的!”
李耀武的拳头悬在半空,闻言讪讪地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砸门时的麻木感。
他眼神闪铄,不敢直视李德文的眼睛,嘴角扯了扯,却没挤出半个字来。
换做以前,拿走他李耀武十个胆子,也压根不怕李德文夫妇。
那时候李健混得普普通通,李德文一家在村里就是不起眼的角色。
他李耀武想上门吵两句、捶两下门,从来都是随心所欲。
可自从李健在城里闯出名堂,成了村里人嘴里“有大出息”的人物后,风向就彻底变了。
——别说主动招惹,就连平日里跟李德文说话,村里人都得掂量着语气。
谁也不愿去触这户“飞黄腾达”人家的霉头。
李耀武脸上的尴尬更甚,手不自觉地往怀里摸去。
指尖在粗糙的布褂子里蹭了半天,终于摸出一包崭新的华子。
烟盒棱角分明,还带着未拆封的塑封,在昏暗的门廊下泛着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