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刚染亮青黛瓦檐,欧阳家祠所在的青山,便已车马喧阗。
朱红大门外,鎏金铜狮镇门,两侧旗杆高耸入云。
悬挂的杏黄族旗,在晨风里猎猎作响,“欧阳”二字遒劲有力,老远便能望见。
族人们身着簇新的锦缎衣裳,按辈分排列在祠前广场。
老者长衫曳地,少年郎鲜衣怒马,妇人们鬓边簪着珠花。
连怀里抱着打扮得粉雕玉琢的孩童,个个都面带喜色。
广场上早已搭起数十顶青绸帐篷,案几排得整整齐齐。
琉璃盏、白瓷盘依次摆开,卤味、鲜果、糕点堆成了小山。
醇厚的米酒香混着桂花的甜香,在空气里酿得愈发浓郁。
八方来宾接踵而至,一辆辆豪车辚辚碾过青石板路,扬起细碎的尘烟。
有邻近的门派携着家眷,拱手说着“恭贺欧阳氏祭祖大吉”;
有经商往来的世交,带着满载贺礼的车队,礼盒上系着大红绸带;
还有远在京城做官的族人后裔,身着官服,带着随从匆匆赶来,引得围观者阵阵惊叹。
欧阳家族的族老们,立于祠门两侧迎客,满面红光地拱手还礼,声音洪亮:
“有劳各位远来,快请入座!”
宾客们纷纷回礼,说着吉祥话,被引至帐篷下的席位。
一时间,广场上人声鼎沸,寒喧声、笑声、杯盏碰撞声交织在一起,热闹得甚至盖过了过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推杯换盏间更显热闹。
这边几位老者围坐一桌,细说欧阳家族的祖训家风,聊起先辈们开疆拓土的往事,言语间满是自豪;
那边年轻子弟们意气风发,举杯畅饮,畅谈学业、事业,约定着日后相互扶持;
女眷们则聚在一处,赏着桌上的精致点心。
说着家常话,时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鬓边的珠花随着动作轻轻摇曳。
祠堂内,祭祖仪式正有条不紊地进行,香火缭绕中,欧阳氏的列祖列宗牌位庄严肃穆。
族中长老手持祭文,声如洪钟地诵读,字字句句回荡在祠堂内外,引得宾客们纷纷驻足聆听,脸上满是敬重。
祭品整齐排列,三牲五谷、鲜果美酒,皆是族人们精心准备,寄托着对先祖的感恩与敬仰。
阳光渐渐升高,暖意洒满广场。
远处的青山如黛,近处的家祠香烟袅袅。
八方来宾,与欧阳族人同饮共乐,推杯换盏间,是情谊的交融,更是家族荣光的传承。
这一日的欧阳家族的祭祖大典,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热闹非凡的景象,久久不散。
……
地牢深处,潮湿的霉味混着淡淡的皂角香,形成一种诡异又刺眼的气息。
石壁上的火把明明灭灭,橘红色的光线下,铁链拖拽的“哐当”声,在空旷的廊道里反复回荡。
与地面上隐约传来的欢歌笑语、杯盏碰撞声隔着天壤之别,仿佛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李健父母——李德文和杨彩,此刻正并肩站在冰冷的石地上。
他们身上的粗布囚服已被换成了一套干净的素色衣衫。
头发也被梳理得整齐,脸上的污垢被洗净,露出了蜡黄却难掩徨恐的面容。
沉重的脚镣铐在脚踝和手腕上,铁环与肌肤摩擦处泛着红痕。
每动一下,都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提醒着他们阶下囚的处境。
与他们一同被“梳洗”干净的,还有另外四人。
两个约莫七八岁的孩童,男孩小雷穿着青色短褂。
女孩小雨梳着双丫髻,发梢还沾着未干的水珠。
两个小孩儿,同样戴着小巧却结实的镣铐,链条长度刚够他们在石地上缓慢挪动。
旁边则是坐着,两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他们身形消瘦,却脊背挺直,他们身上的衣衫也是崭新的素色款。
但他们佩戴的枷锁,远比李德文夫妇的厚重。
——黑沉沉的铁枷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暗红色符文。
那些纹路扭曲缠绕,似字非字,似画非画,在火光下隐隐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里原本是几间相邻的狭小牢房,墙壁冰冷,地面潮湿。
只有一个小小的气窗,透进微光。
可今天,看守的人,打开了牢房之间的隔门。
将他们六个人都挪到了,最里面这间稍大的牢房里。
更让他们费解的是,押送他们梳洗的欧阳家族族人,还端来了一托盘丰盛的饭菜:
两碟荤菜、一碟时蔬、一碗白米饭,甚至还有一小壶温热的米酒。
这与前几日发霉的窝头、浑浊的冷水判若云泥,诡异得让人不敢下筷。
“叔叔阿姨,爷爷,今天为啥他们都突然给我们洗漱干净啦?”
小雨攥着小雷的衣角,怯生生地抬起头。
声音脆生生的,却带着难以掩饰的不安。
她的大眼睛里映着火光,闪铄着孩童特有的懵懂与徨恐。
小手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