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堂的大厅里，静得能听见香炉里线香燃烧的细微声响。
那只黑毛猫妖正乖乖趴在地板上，原本倒竖的毛发，已平顺下来。
半红的眼瞳也褪去了戾气，只剩几分蔫蔫的温顺。
——再没了之前在桥洞下扑击、被火球砸中时的凶狠模样。
它垂着脑袋，馀光悄悄扫过厅里的人：
坐在主位的林道长，周身道力若隐若现；
站在一旁的李健握着清风剑，剑身上的黄光让它浑身发紧；
连那个刚进门、穿着湿衣服换了身干净t恤的胡小帅，身上都带着一股让它忌惮的味道。
至于那个让它最为忌惮的人类小孩儿（小虎）则是对这一切都为啥兴趣，正在一旁玩儿积木。
猫妖心里泛着委屈，又有些无奈。
——这满屋子的人里，只有养了自己七年的赵晓娜打不过它，其馀任何一个，都能轻易取了它的猫命。
胡小帅是赵晓娜强烈要求下，才带着她来的。
他进门后就找了个椅子坐下，还在揉着跳水时，被石头磕到的膝盖。
而赵晓娜则径直走到，离猫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她看着地上那只熟悉的黑猫，眼神里满是复杂——有后怕，有心疼。
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猫妖，我知道你能听懂人话。”
林道长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现在，我问，你答。”
趴在地上的猫妖闻言，缓缓抬起头，看了眼林道长。
又转头望向赵晓娜，随即轻轻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喵”——算是应下了。
“你是猫妖？
还是猫鬼？
为啥你身上既有妖气？
又有阴气？”
李健见猫妖应了，立刻往前凑了一步，抢着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他早就好奇了，寻常妖物要么带妖气，鬼才或者鬼修会带阴气。
这猫妖倒好，两种气息都有，还缠得那么紧。
林道长听到这话，有些无奈地看了李健一眼；
胡小帅刚端起桌上的凉茶，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转头看向李健的眼神里满是诧异；
连赵晓娜都愣了愣，随即轻轻蹙起了眉
——她都知道，这猫妖虽说成精了，可是不会说话。
“你小子，这问的是什么糊涂问题？”
林道长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哭笑不得。
“猫妖尚且不能口吐人言，你让它怎么回答你这些话？”
李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光顾着好奇，竟忘了这茬。
他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眼神飘向别处，嘴里喏喏地说不出话来。
——可不是嘛，猫妖最多能点头摇头，哪能象人一样清清楚楚地回答问题。
“还抢着问问题呢？尴不尴尬？尴不尴尬？”
胡小帅放下凉茶，凑到李健身边，故意拖着长腔调侃。
他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眼神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我看你啊，下次问之前先过过脑子，别再闹这种笑话了！”
李健被他笑得更不好意思了，伸手推了胡小帅一把：
“少废话！”
林道长垂眸看向蜷缩在地上的黑猫。
“你是猫妖成精，就点一下头；若是被阴邪上身，就点两下。”
黑猫闻言，尖尖的耳朵抖了抖。
它通体覆着碳似的毛，唯独一双眼睛红得象浸了血。
此刻正盯着林道长的手，瞳孔忽大忽小。
最终，黑猫缓缓摇了摇头。
“你自己也不知道？”林道长往前半步。
这次，黑猫几乎是立刻点了点头，喉咙里还挤出一声细弱的“喵”，象是在确认，又象是在询问。
旁观的李健忍不住往前凑了凑，蹲下身尽量让语气温和些：
“那我们把你体内的阴气驱散了，对你有没有影响？”
猫妖的红眼睛眨了眨，盯着李健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它似乎听不懂“阴气”是什么，也不明白“驱散”意味着什么。
只是歪着脑袋，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尤豫了足足半盏茶的功夫，才又摇了摇头。
“成，那就试试。”
李健当即起身，从抽屉里面拿出一张驱邪符，兑了一碗符水。
符纸烧尽后，清水变成了墨黑的颜色，还飘着淡淡的烟味。
他端着碗走回去时，明显看到猫妖往后缩了缩，鼻尖皱成了一团，显然是嫌弃那碗水的味道。
“把这个喝下去，看看有啥反应。”
李健把碗递到猫口边，尽量放轻了声音。
猫妖盯着那碗黑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它能闻出水里，有让它害怕的气息。
可眼角的馀光，扫过林道长，又了瞥李健几人，终究是没敢再躲。
它往前挪了挪，最终还是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