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惠妃,安敢如此?”
他怒骂一声,胸腔中的怒火顿时如同火山一般轰然爆发,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额角青筋暴起。
他从未如此愤怒过,胸中翻江倒海,那股暴戾之气几乎要冲破天灵盖。
强娶冲喜,这已不仅仅是报复那么简单了,更是对他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的最恶毒的践踏!
“毒妇,你找死!”
他忍不住再次低吼出声,拳骨捏得咯咯作响,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弥漫了整个阴冷的偏殿。
就连狗儿都被他身上骤然爆发的气势骇得浑身一颤,本能地缩了缩脖子。
但李琚这滔天的怒火只持续了短短数息,便被理智重新取代。
因为,他已经抓住了问题的内核。
现在的武惠妃,因为李琩的伤,已经彻底疯魔了!
而一个失去理智,陷入癫狂的女人,一个被仇恨和权力欲望填满的母亲,做出任何丧心病狂的事情都不足为奇。
跟她讲道理,玩规矩,那才是真正的愚蠢!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是赶紧想办法阻止此事,而不是在这里无能狂怒。
他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索对策。
只是这对策也不是那么容易想的,尤其是在他还被软禁在这不见天日的冷宫里的情况下。
难道要将希望放在蒲州房身上?
他脑海中蓦地升起一个念头,想到了狗儿刚才说的另一个消息,蒲州房已与华阴房决裂。
不过只是片刻,这个念头就被他否决了。
蒲州房固然刚烈,杨玄璬、杨玄圭兄弟也确有骨气。
可杨氏终究是一个庞大的,盘根错节的千年世家,族中光是房支就有近十支,堂号更是无算,蒲州房,也只是其中一房罢了。
徜若武惠妃以雷霆手段施压,甚至许诺利益,威胁前程,难保不会有其他趋炎附势的杨氏房支倒戈,与华阴房联合起来逼迫蒲州房就范!
到那时,蒲州房区区一房之力,只怕也很难抵挡整个宗族明里暗里的倾轧。
所以,不能赌,更不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蒲州房能顶住整个杨氏宗族压力的可能性上!
于是,他果断摒弃了将希望放在别人身上的选择,随后,一个清淅得近乎冷酷的计划,如同破开迷雾的刀锋,瞬间在他脑海中成形。
他猛地看向跪伏在地的狗儿,眼中凶光暴涨。
“狗儿!”
他定定的看着狗儿,轻轻唤了一声,凶光毕露的眼中陡然浮现一抹决绝。
“在!”
狗儿感受到那股肃杀之气,猛地一凛,将头埋得更低。
李琚左右打量一眼,旋即俯下身,声音压得极低:“你立刻出去找到老鬼,让他帮我办三件事。”
狗儿愕然,仰头道:“什什么?”
李琚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象是在做什么心里建设,转瞬之后,他面上只剩无边的冷酷。
他对着狗儿招了招手,凑在他耳边低声耳语。
狗儿听完李琚的计划,顿时忍不住浑身汗毛倒竖,心中只剩下两个字,恶毒!
这手段太毒了!
毒得他一个自幼在最阴冷的阴沟里长大的老鼠,都觉得浑身发寒。
“记清楚了?”
李琚说罢,面无表情地发问,声音冷得象西苑寒冬的冰面。
“记记清楚了!”
狗儿的声音带着颤音,却异常坚定,他没忘记,是谁在他活不下去的时候,给了他一口吃的,也没忘记,是谁把他拉出了泥潭。
“很好。”
李琚眼中闪铄着冷酷而疯狂的光芒,冷声道:“既然明白了,那就迅速去办,本王要那毒妇明白,上天不会一直眷顾他,我李琚,就是他们母子的克星!”
“是!”
狗儿眼中也闪过一丝狠色,再无半分尤豫,象一道影子般,重新钻回那散发着恶臭的阴渠入口,迅速消失不见。
沉重的石板再次盖上,隔绝了那污浊的信道。
偏殿内也重新恢复了死寂,只有李琚粗重的呼吸声在回荡。
他转身回到房间,通过破败的窗沿,望向外面灰蒙蒙的天空,眼中冰冷的杀意越发凝实。
原本,他只想低调离京,远遁西域,默默积蓄力量,躲在暗中猥琐发育。
等到关键时候,再以绝对的实力摧枯拉朽的扫平一切。
但现在既然武惠妃不把他当人,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临走之前再搞个大动静了。
只希望那对母子能承受得住这份‘惊喜’。
与此同时,狗儿的身影,也如同真正生于暗夜的鬼魅,从阴渠的泥泞中彻底抹去痕迹。
取而代之的,则是无数蛰伏于这座城市最底层角落的“末徒”,悄然从各自藏身的沟渠、破屋、陋巷中冒出地面。
那些平日里如同尘埃般无人注意的乞儿、暗娼、游侠儿此刻,正象是蛛网上被惊醒的蜘蛛,无声地移动着。
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占据了街道巷陌的关键节点,随后静静等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