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殿中的空气都仿佛被点燃,充满了火药味。
双方人马,甚至隐隐已经有了要将将太子党与惠妃党的派系斗争彻底摆上台面,扩大化的趋势。
百官之首,李瑛面色铁青,紧抿着嘴唇,看着己方官员奋力辩驳,,心情却是如坠冰窖。
他知道,继续这般撕扯下去,无论结果如何,损害的都是皇家颜面,消耗的都是朝廷元气。
他悄然望向御座,却只见那明黄的身影隐藏在十二旒玉藻后模糊不清,自始至终都未曾流露半分情绪,如同置身风暴之外的礁石,任由惊涛骇浪拍打,岿然不动。
另一侧,李林甫则眼帘低垂,嘴角噙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
现在的局面,虽不如预期那般摧枯拉朽,不过能将太子一系拖入泥潭,将水搅得更浑,也未必不是好事。
于是,他悄然递给崔沅一个眼神,示意其继续施压。
然而,就在局势即将彻底失控,即将演变成赤裸裸的党争倾轧之际,龙椅上方,忽然传来了一道平淡的声响。
“够了!”
李隆基并未动怒,甚至身体都未曾移动分毫,只是微微抬手虚按了一下。
但就是这轻描淡写一声够了,以及这一个异常随意的抬手动作,却让整个含元殿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方才还争面红耳赤官员,无论是太子党还是惠妃党,全都象被扼住了喉咙,不敢再发一言,只齐刷刷地躬身垂首。
这便是真正的帝王之威,不容有丝毫冒犯。
待群臣噤声,李隆基淡漠的目光不禁缓缓扫过殿宇。
随后,语气极淡地问道:“你们的意思,朕听明白了,你们是要朕亲手杀掉朕最喜欢的两个儿子,对吧?”
“不敢!”
“圣人明鉴,臣等绝无此心思!”
“陛下息怒!”
李隆基这话一出,众臣工顿时面色一变,急忙跪下连声请罪,就连李瑛和李瑶,也赶紧跪了下去,连道息怒。
看着跪服一地的大臣,李隆基面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将目光移向了百官之首的太子身上。
“太子!”
他轻唤一声,语气平静无波。
却是让李瑛心头一紧,赶忙应声:“儿臣在!”
李隆基淡淡道:“皇家出了这等丑事,你身为太子,又是长兄,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
李隆基这话一出,李瑛更是只感如山压力。
他能清淅地感受到了李隆基言语中的深意,这既是询问,也是试探,更是将烫手山芋抛了过来,要逼他在朝堂之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表态,并承担随之而来的所有压力与后果。
但想到李琚昨日那番话,他还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随即,他上前一步,硬着头皮道:“启禀父皇。光王重伤寿王,虽事出有因,然终是手足相残,依儿臣愚见,此二人皆有过错,当各受惩处,以儆效尤!”
“恩!”
李隆基轻轻嗯了一声,再次追问:“那依你之见,具体该如何惩处??”
李瑛不敢停顿,他知道此刻任何尤豫都是破绽,只得硬着头皮快速说出那个在他心中反复权衡过无数次的方案:
“依儿臣之见,皇八子琚,同室操戈,戕害手足,当按《唐律疏议》惩处,流徙千里,远离京畿,令其于边荒之地闭门思过,洗心革面。然念其动手事出有因,或可酌情保留爵位,以示天家仁厚。至于皇十八子琩”
说到此处,他没忍住停顿了一下,感到喉咙发干。
可想到李琚的交代和李隆基的态度,还是咬牙道:“其行为失当,举止悖逆,意图凌辱皇嫂在先,亦属‘十恶’重罪,按律亦当流徙千里。然其现下确不利于行,或可暂允其留于京中府邸养伤,待其伤好之后,再行申饬。”
李瑛说完,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他垂着头,不敢再看御座,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仿佛等待最终的审判。
众臣闻言,亦是一片死寂。
太子这个回答,虽然严厉,却暂时堵住了双方进一步攻讦的借口,无论哪边,都得按律处置。
而李隆基静静地听完李瑛的提议,也不禁陷入了短暂沉默。
良久,李隆基那平静无波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带着尘埃落定的疏离感。
“准。”
一个“准”字,让李瑛心头微松,却又瞬间被更大的忧虑取代。
李琚离京,武惠妃岂会善罢甘休?势必遣人半路截杀。
且李琚是他的忠实拥趸,李琚若走,便相当于断去他一臂。
自此之后,太子一系在朝中的声望,怕是要大幅衰减了。
他的日子,只怕也要更难过了。
只是他固然忧心,此刻来不及细想,因为李隆基已做出最终的宣判:
“光王李琚,戕害手足,罪证确凿,依律,当流徙千里。念其事出有因,免其夺爵,降为郡王。”
李隆基的声音清淅地传遍大殿:“具体流徙之地,着宗正寺即日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