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此事关键还在杨氏,如今,婚约虽定,可若杨氏内部生变,主动反悔”
李林甫正手捋须,斟酌着出声,但说到关键时候,却是忽然停顿了一下。
武惠妃眼神微凝,催促道:“说下去。”
李林甫点点头,微微直了直身子,接着说道:“而今,杨玄圭、杨玄璬二人,虽迫于形势应下了光王的亲事,但弘农杨氏,枝繁叶茂,也并非是铁板一块。”
“娘娘的生母郑国夫人,出身杨氏华阴房,咸宜公主的驸马杨洄,亦是华阴房中翘楚。
娘娘当知,这华阴房,乃杨氏主支,根基深厚,地位尊崇,在杨氏族中话语权远非杨玄璬等人出身的蒲州房可比。”
武惠妃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明白了李林甫的意图:“你是说由华阴房出面?”
“正是!”
李林甫抬起头,眼中闪铄着算计的光芒:“娘娘若能说动舅家长辈出面,召集杨氏主支宗老议事,晓之以家族兴衰利害,动之以血脉亲情所系,再使华阴房许以蒲州房未来之重利”
“蒲州房众族老,又焉能不顾虑主支之意?”
随着李林甫一番剖析下来,武惠妃紧蹙的眉头总算微微舒展,神情若有所思。
李琩心中更是大喜过望,恨不得催促母妃马上去召集外祖家的族老。
奈何不敢。遂作罢!
武惠妃认真思虑片刻,也不得不承认,李林甫所言,确为眼下最佳方式。
只是,她心中仍是有些顾虑:“李相所言,不无道理,可圣人和太子”
李林甫瞬间看破武惠妃的忧虑,当即笑着打断道:“娘娘勿忧,老夫此策,乃釜底抽薪之策。就算圣上知晓,也只会认为是这是杨氏自家之事。至于太子和光王
他停顿一瞬,摇头道:“杨氏内部生变,主动悔婚,太子与光王纵有千般手段,又何济于事,难道还能强买强卖不成?”
听见这话,武惠妃紧蹙的眉头终于彻底舒展开,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自昨日以来,最为满意的笑容。
“李相此计甚妙,不愧为国之肱骨,本宫佩服。”
“娘娘赞誉了!”
李林甫矜持一笑,自谦地摆摆手,退到一边。
武惠妃也不再废话,立刻看向牛贵儿,吩咐道:“牛贵儿,你持本宫令牌,速去本宫舅父新安伯府上。将李相此计详尽禀告。再告知咸宜驸马杨洄,让他务必全力配合舅父连络宗老,促成此事,所需金银财帛,由本宫库中任取,要快!”
“奴才遵命!”
一旁的牛贵儿赶忙应声领命,匆匆而去。
李林甫心知武惠妃接下来还有的忙,当即识趣的拱手告辞:“娘娘,马上就要到了宵禁的时辰,臣也先告退了!”
武惠妃对李林甫的识趣非常满意,转头对着李琩吩咐道:“琩儿,替我送一送李相!”
“儿臣遵命!”
李琩赶忙起身,跟在李林甫身后一同出宫,他也需要在宵禁之前赶回王府。
离开集仙殿后,二人并肩而行,谁也没说话。
李林甫是懒得说,李琩则是在沉思李林甫方才的计策。
只是他想来想去,心中虽觉此计可行,可仍是有些不安。
毕竟这种计策想要生效,怎么也得需要一段时间,而时间,就是最大的变量。
何况现在杨氏与光王议亲之事传得沸沸扬扬,万一出了意外,他岂不是失了颜面又失美人?
他只要一想到杨玉环可能就此成为李琚之妻,心中便如同毒蛇啃噬,痛不欲生。
他越想,心中越是急切。
终于,他有些按捺不住了,忍不住朝李林甫凑近一些。
试探道:“李相,你方才所言之计,纵能成功,亦需时日。万一万一杨氏内部迟迟不能统一意见,或者被太子,光王那边察觉,从中作梗阻挠岂非夜长梦多?”
李林甫闻言,却只是抬起头,目光幽幽地看向李琩,道了句:“殿下所虑甚是。”
紧接着,便再次恢复了缄默的状态。
李琩有些急了,再次追问道:“李相您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听见这话,李林甫顿时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李琩。
李琩一喜,低声道:“李相”
李林甫打断他:“殿下想让老臣说什么?”
李琩愣了一下,抬眼望着李林甫深邃的眸子,心中有些打鼓,然而转瞬之后,不甘与愤怒还是压过了忐忑。
于是,他一咬牙,压低声音问道:“李相,就没有更快一点的法子吗?”
“更快一点的法子?”
李林甫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反问道:“不知殿下要多快?”
“自然是越快越好,最好能立即生效那种。”李琩迫不及待地提出要求。
只是这话听在李林甫耳朵里,却是让他眉头皱得越紧,缄默一瞬,他摇头道:“请殿下恕臣愚钝,别无良策!”
“恩?李相当真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李琩语气带上了几分焦灼,他不信,聪慧如李林甫,会没有更快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