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静!”
就在混乱将起未起之际,张九龄终于出声压下嘈杂。
他道:“光王殿下之诗,其才情意境,确远胜今日在场诸作,此为不争之事实。老夫与诸公,皆可作证!”
他一锤定音,彻底坐实了李琚诗作的魁首地位。
旋即,他转向咸宜公主,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公主殿下,今日文会,以才定品,乃殿下亲言,如今魁首已明。若另生枝节,恐非皇家与杨氏之福,还望公主慎思!”
这话,算是极重的警告!
咸宜公主身子晃了晃,脸上血色尽褪。
她知道,张九龄的态度,几乎就代表了这满堂宾客的态度。
若她一意孤行,后果不堪设想。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有的补救措施,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集雅轩内,一片死寂。
只有李琚,负手而立,望着眼前这被他一手搅动的风云,心中波澜不惊。
“我”
咸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斗,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试图挽回一丝颜面。
“曲江公诸位咸宜岂敢”
可就在她语无伦次,进退维谷之际,一旁的李琩忽然再次怒吼道:“我不服!”
他双目赤红,状若疯魔,挣脱了咸宜试图拉住他的手,指着李琚:“李琚,你定是使了什么妖法,不然凭你一个只会喊打喊杀的莽夫,如何写得出这等诗句?我不信!我绝不信!”
他彻底失了智,竟将矛头再次对准了那首已被张九龄盖棺定论的传世之作。
而这话,也等于再次狠狠扇了在场所有认可此诗的文人士子一记耳光。
只是这一次,无人再理会他。
众人只是眉头紧皱,满脸失望地看着咸宜这个主人。
咸宜又惊又怒,脸色铁青,怒斥道:“李琩,给我住口。”
李琩却是充耳不闻,猛地转头看向杨玉环。
双眼赤红如炭,怒声道:“玉奴,你选,他不是非要个结果吗?你选,现在就选,今日我和他之间,你必须选一个,你说,你选谁?你说!”
李琩的质问声,彻底撕破了所有的伪装和算计。
饶是满堂反应再迟钝,也察觉到了其中另有隐情。
一时间,全场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所有人目光如针,刺向水榭中那道摇摇欲坠的鹅黄身影。
杨玉环经此质问,脸色更是惨白如雪,纤细的手指死死扣住琵琶边缘,仿佛要将手里的琵琶都撕扯成两半。
她感到了耻辱,前所未有的耻辱。
她并未违背家族和惠妃的意愿,更是顶着所有人的质疑,为李琩和咸宜公主转寰。
可她都已经如此配合了,李琩仍是要如此逼迫她。
真当她只是一件货物,没有自己的思想吗?
“我”
她张了张口,却只发出微弱的,破碎的气音,眼中更是盈起一抹水雾。
“十八弟!”
关键时候,李瑛厉喝,带着太子储君的威严,上前想隔开这难堪的逼迫。
然而李琚比他更快。
“够了!”
李琚再不给李琩留脸面,直视他扭曲的面容,怒喝道:“李琩,你还要丢尽我李唐皇室的颜面吗?胁迫一个弱女子,就是你所谓的温润知礼,这就是你母妃教你的皇嗣之德?”
“你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李琩彻底豁了出去,暴怒道:“你诋毁君父,非议后宫,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哼,不知所谓,油盐不进!”
李琚面色一沉,呵斥了一句。
随即不再理会李琩,径自转身对着水榭方向,双手郑重地抱拳,深深一揖。
“玉奴娘子,今日之事,皆因我兄弟阋墙而起,搅扰了娘子芳辰盛会,更令娘子受此无端之辱,琚在此向娘子致歉,万望娘子海函。”
言罢,他抬起头,声音放缓:“至于那首诗,不过是小王见娘子风华,偶有所感,信笔涂鸦。娘子不必有丝毫负担,更无需因一首诗而困扰终身决择。”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张九龄等重臣身上。
“今日文会,曲江公与诸贤品评,小王拙作侥幸得魁首之名。然此名,非为争强好胜,更非为强求姻缘。”
“可若有人视此魁首之名如无物,视此公平文会如儿戏,那便是视我大唐士子之心如敝履,视文道尊严如无物。”
“诸公此鉴,他日若有流言蜚语,颠倒黑白,李琚纵是拼却此身,亦要向天下人讨一个公道!”
李琚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彻底盖过了李琩的失态。
字字句句,如重鼓擂在众人心头。
张九龄捻须的手停在半空,眼中满是赞赏。
那些年轻士子更是激动得浑身颤斗,看向李琚的眼神充满了狂热与敬服。
方才被戏弄的憋屈,此刻尽数化作了同仇敌忾的愤慨。
“光王殿下高义!”
不知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