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称海边盐场不仅生产盐,还集聚着那一带最大的集市,也是盐场的领头人管着的,不过盐场的人不参与集市里的买卖,他们收税:只要带着货物进盐场集市,就要抽走一成的货物。
听路安说他来自省北的山区里,姐姐就建议路安到集市后可以带点海带紫菜回去,补碘。
集市上除了有食物外,还有各种稀奇的药品,塑料制品和武器。姐妹俩的弹药也是从盐场集市上换来的,是别人自制的弹药,但还是贵得吓人。只是她们没有办法,即便吃不上饭的那几年,她们硬着头皮都要换来弹药,不然无法保护自己的安全。
姐姐事无巨细地说了很多,还讲起了她们姐妹和老刀认识的经过。
末世第一年的时候,有病人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于是开始有意散播病毒,他们将自己的唾沫吐在别人身上,到后期是朝陌生人身上抹自己的血。姐姐就是那时被突然冲出来的病人给咬伤了手掌的。
那时政府已经撑不下去了,社区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通知这个片区的居民去领取一点微薄的物资,大家将自己裹得一丝不漏,纷纷推挤着走出来领取物资。
那时候这对姐妹的父母已经病逝了,姐姐担心自己出门时有人入室行窃——家里其实已经不剩什么东西了,但她担心妹妹受到伤害,于是将妹妹一起带了出来。
那个病人的第一目标其实是妹妹,但是被姐姐眼疾手快地给挡住了,他借势就咬在了姐姐的手上。
那人满嘴都是血,病毒侵蚀着他的全身,他的牙齿已经松动了,在奋力咬伤姐姐的手后,他的牙齿也脱落了几颗,但他带着满嘴的血、满足地大笑着爬开了。
那时才六岁的妹妹看着姐姐手上浅浅的伤口,害怕地放声大哭。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姐姐没救了,街道上的人即便都穿着防护服和口罩,都害怕得避开老远。
当时姐姐的心已经凉了,她看着无措的妹妹,突然大声喝住她:“蠢货!别哭了!”然后将手里好不容易领来的食物塞进妹妹的怀里:“滚!滚远点!”
妹妹被姐姐吓了一跳,平时的姐姐对她一直很温柔,她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她抱着满怀的食物止住了哭声,却不肯离开。
“姐姐,你受伤了,我帮你呼呼。”小孩子又要靠上来。
姐姐急了,她将妹妹一把推开,妹妹身子一晃,跌倒在污水洼里。
她们现在惨吗?可是这样的惨状每时每秒都在这个世界里上演着,每时都有人凄惨死去,活着的人已经失去了同情的感知力。
但这时候老刀出现了,他翻看了一下姐姐的伤口,病人那松动的牙齿并没有咬得太深,只是磕破了表皮,留下一个浅血痕。
老刀问:“你们家还有谁?”
姐姐不明所以,她抬头看着这个健壮的男人,嘴巴比思维快点,她问答:“只有我和我妹妹了。”
“哦,”那个男人的声音很低,语气带着些惋惜,“那你死了,你妹妹肯定活不成了所以你想活吗?”
“想、想活。”姐姐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问,他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医生。
“那就好,虽然我不一定保证你能活。”男人点点头,下一秒抽出了腰间的砍刀,将姐姐的手给砍了下来!
——后来,姐姐艰难地活了下来,那个男人,也就是老刀,成为了她的救命恩人。
老刀说,当时看着满眼泪水的妹妹,像极了他要寻找的女儿,他动了恻隐之心,想去帮帮这对姐妹,他其实心里也是没把握的,要是伤口没有处理好,这个姐姐不要等到病发,就会因为失血和感染死去。
不过好在一切都熬了过来。
路安这才算明白为何姐姐这样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她甚至没有任何顾忌地就喊他们进了门,就像赵悬遇见老刀那样,见到救命恩人后她们不多加思考,就把人带进了自己的屋子,那时候她们都忘了老刀身上可能携带着致命的病毒。
——算了,路安这样安慰自己:这起码证明了她们都是善良的人。
准备离开的时候妹妹还守在高处。
她的头发剃得很短,末世后很多女人都把头发剃短了,这样方便打理,赵悬的头发也很短,但妹妹还是小孩,所以她的模样更像一个小男孩。
老刀伸手朝她招了招:“小熊,我们要走啦!”
妹妹的小名叫小熊。
省内有给孩子取动物小名的传统:小熊、狗狗、猪猪,都是又可爱又好养活的小动物。
小熊头一撇,看向老刀,她像是大人一样和他们告别,声音淡淡的:“慢走。”
等他们走远了,老刀回头看了一眼山岭中那栋围墙高高的小屋,感叹:“这小孩才过了几年啊,那模样说她是贩白粉的武装军我都信,最早见她的时候还是个哭包呢,和我家猪猪一样。”
路安笑了笑,没有答话。
这个世道,哪里还有小孩呢。
告别了这对姐妹后,离海边盐场又更近了一步。
托了赵悬的福,他们路上吃得还算不错,罐罐鸡肉大概两天吃一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