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如仍被绑在椅子上,嘴上贴着黑色的封条,她听见了动静,缓缓睁开双眸,虚弱的瞳孔照见了“邵晓晓”微笑的面容,片刻的错愕后,渐渐泛起异样的霞彩。
苏真立刻去给夏如松绑。
绳子一圈圈地堆到地上,女人虚弱不堪的身体终于被解放了出来,苏真扶着她的肩臂,帮助她缓缓站直身子。
夏如的身躯一直留在这里,已经好几日不饮不食,苏真无法想象,这躯体是如何保持生机与活力的——按理来说,身躯失去灵魂之后,应与死尸无异,躯体的器官也会不可逆的衰竭,再也无法作为生命的容器。
可夏如分明活着。
这是苏真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见到夏如,她看上去似乎没有改变,发幕垂落,清艳绝伦,好似一柄映着牡丹花的名刀,只是面容略显出几分憔悴。
“夏如同学,你怎么被欺负成这样呀?”苏清嘉怜惜地撩起一绺她额前的发。
“小嘉……你是苏清嘉么?”
夏如眼睛闪了又闪,声音显得小心翼翼的。
“夏如同学,你不是一直在寻找我吗?怎么找到了反而不敢认了呢?是觉得自己在做梦?”苏清嘉笑着问。
“不,不是的,小嘉,我……”夏如嘴唇翕动,显得语无伦次。
仿佛历史重演,她一下挣开了苏真的搀扶,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苏清嘉的脖颈,将脑袋埋在了她的肩颈之间,纤长曲翘的睫毛最是中看不中用,它不是合格的堤坝,没能抵挡住眼泪的崩溃。
一秒钟的寂静后,夏如抱着苏清嘉,失声恸哭,这些年付诸笔端的思念,都在此刻汇入了咸涩的眼泪里。
苏清嘉脸上的微笑渐淡,她贴着夏如的耳垂,轻轻一吻,说:“小如,我也很想很想你,很想和你在这里叙旧,促膝长谈,一直到外面天亮,可是……小如,我们还有事没做完呢,你知道的。”
夏如轻轻嗯了一声,说:“我知道。”
“先去九香山吧。”苏清嘉说。
“好。”
夏如想要立直,却被苏清嘉抄着双腿抱起。
“小如,这段日子辛苦你啦,你再休息一会儿,这段路我抱你过去。”苏清嘉霸道地说。
“嗯……”
夏如没有抗拒,主动挽住了她的脖颈,冷若冰山的大美女在她怀中竟显得小鸟依人。
夏如忽地想起什么,问:“邵晓晓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她什么都能看见。”苏清嘉说。
夏如秀眉微蹙,她挣扎起身子,表示要自己走,维护这份精心打造的冰山老师形象,苏清嘉又好气又好笑,反倒将她搂抱得更紧,笑着说:
“夏老师,您现在是伤员,别顾及面子之类的问题啦。”
夏如这才停止挣扎,安分地靠在她的怀中。
苏清嘉抱着她跑出了这座废弃的酒店,九香山连绵起伏的山峦近在眼前,隐隐约约间,地面发出轻微的颤抖,遥远的山峦间,传来了闸门升起般的轰鸣响声。
苏真仰望着如盖的夜色,心中了然,铜筑的大门已在九香山中开启,神秘的雾气四散,勾动着他们光临的心。
————
栊山下,雨渐渐停了,洪潮也缓缓退去。
陆绮跪在横七竖八的尸体之间,面如金纸,她的视线透过渐渐分开的浓云,望见了后面空洞寂寥的天空,终于流露出真心的微笑。
一切都结束了。
她虽然失去了法力,却终究活了下来。
她不去想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只用尽全力品尝这一刻的劫后余生的喜悦。
这是她的人生,没有任何可以攀附的枝条,往后也只会更加孤独。
陆绮拢紧宽大的白裳,缓缓直起身体。
她望着周围的一切,开始构思合理的解释。
突然。
黑色的天空中,飘落下一朵红白相间的云朵,她的眼神起初是困惑的,其次则是悚然般的震惊。
“你,你怎么会没死?宰喜怎么会没有吃掉你?”陆绮木然地望着眼前的红发少女,不敢置信。
她的妖躯已被重新缝合,变回了少女春山般曲线柔软的身体。
“原来它叫宰喜吗?”
余月赤足立在泥浊里,仰起头,静幽幽地望着这片空洞洞的天空,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鹿斋缘问她敢不敢接下那一刀,她满口答应,并在中刀的瞬间抽身逃离,回到了这副身体里。
邪神宰喜已经降临,要将她拖拽向天空,她必须将天空的裂隙缝合,以此驱回那头邪神,危难关头,苏真却不要命般地阻挠她的举动,她嘴上说着“我余月何惜一死”,可真到了生死抉择之际,她还是选择妥协,让苏真回到了他自己的身体。
苏真走后,她重获自由,终于赶在被邪神拖入虚空之前,缝合了苍天的裂痕。
面对真正的死亡,她连续两次作出了妥协,她自己都觉得可耻可笑。若下次再见鹿斋缘,恐怕还要讥讽一句“怕死鬼”。
“真丢人呀。”余月揉了揉太阳穴。
可是,除了丢人之外,她又真的失去什么了吗?
好像也没有。
她依旧是余月,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