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的几位见多识广的老宗亲也面露惊疑,显然听过此毒恶名。
柳氏强自镇定,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悲悯道:“阿弥陀佛。辞儿,我知你心中苦楚,自幼无法修炼,受人冷眼。可你也不能因此便臆测有人害你啊!母亲这些年来,为你寻医问药,不知费了多少心思……”
她一番唱作,倒显得沈清辞是因嫉生恨,无理取闹。
沈清辞却看也不看她,只对承天帝道:“陛下明鉴。臣女此前浑噩,亦以为自己命该如此。然机缘巧合,得遇高人,不仅解了此毒,更习得些许医术。臣女中毒十余年,体内毒素积存,虽已解,但余毒犹可查验。”
她顿了顿,目光似无意般扫过柳氏面前案几上那只精巧的琉璃盏,那是皇后特意赏赐给有品级命妇的御酒器皿。
“而且,”沈清辞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下毒之人,心思缜密,定然与臣女关系亲近,方能常年投毒而不被察觉。甚至可能……就在今日这大殿之内!”
“哗——”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就在殿内?”
“难道是她身边亲近之人?”
柳氏心头狂跳,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琉璃盏,指节泛白。
沈清辞将她的细微动作收入眼底,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沉静:“陛下,娘娘。臣女有一法,或可让那下毒之人当场现形。”
承天帝已被勾起了十足的兴趣,抬手道:“讲。”
“幻颜蛊有一特性,”沈清辞缓缓道,“其毒株与一种名为‘清心莲’的香料相克。中毒者若接近清心莲,并无异常。但长期接触、并使用幻颜蛊之人,身上会沾染一丝极淡的蛊虫气息,一旦遇到清心莲香气,便会引动其体内残留的蛊引,虽不致命,却会使其双手瞬间麻痹,无法持物!”
她话音未落,柳氏的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
因为她此刻手中端着的琉璃盏里,御酒香气中,正隐隐掺杂着一丝极淡雅的莲香——那是慕容皇后最爱的“雪顶含翠”,熏染的正是清心莲香!
沈清辞看向柳氏,眼神锐利如刀:“柳姨娘,您说……是吗?”
“你……你血口喷人!”柳氏猛地站起,声音尖利,带着无法抑制的惊恐。她想将手中的琉璃盏放下,却发现为时已晚!
几乎是同时,她端着琉璃盏的右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一股钻心的麻痹感从指尖迅速蔓延至整个手掌!
“哐当——!”
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响彻大殿!
那只精美的琉璃盏,从柳氏彻底麻痹的手中滑落,砸在光可鉴人的金砖地面上,瞬间四分五裂!琥珀色的御酒溅了她一身,狼狈不堪。
整个瑶华殿,霎时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琉璃盏碎,毒现形!
无需任何言语,柳氏这突如其来的失态,以及沈清辞精准的预言,几乎已经坐实了她就是那个下毒之人!
沈玉娇惊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母亲!”
柳氏僵立在原地,看着自己依旧麻痹颤抖的双手,再看向满殿勋贵那震惊、鄙夷、了然的目光,最后对上帝后冰冷审视的眼神,她只觉天旋地转,浑身血液都凉透了。
完了。
她脑海中只剩下这两个字。
沈清辞立于殿中,面纱随风轻动,目光平静地看着面如死灰的柳氏。袖袋之中,玄璃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腕,传递着一丝暖意与支持。
对面席上,夜宸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抹无人得见的笑意。
风,起了。而这,仅仅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