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蓬初时蹙眉,待目光触及女子身上那件虽沾满污秽、却依旧流转着微弱星芒的纱衣时,瞳孔骤然收缩——
云锦天衣!
纵然蒙尘,其本源气息他绝不会认错!
“都散了吧,今日课毕。
江蓬声音低沉,蕴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待学堂空寂,他走到那蜷缩在地、瑟瑟发抖的女子面前,眼中再无往日的温和,只剩凛冽。
他抬手,掌心清光氤氲,轻轻按在女子头顶。
“魂兮…归来!”
一声轻叱,如同晨钟暮鼓!
女子混乱的魂魄被无上道力强行归拢,涣散的眼神渐渐聚焦,看清眼前人,正是当年赠衣的江先生!
“哇——!”
积压了三年的悲苦、屈辱、绝望如山洪暴发,胭脂扑倒在江蓬脚下,泣不成声,断断续续道出那场惊天变故:
三年前,大婚之日。
李家张灯结彩,宾客满堂。
红绸高挂,新人正欲交拜。
一道惨白的惊雷毫无征兆地撕裂吉时晴空,精准无比地劈在李修缘头顶!
新郎官浑身剧颤,再抬头时,眼神己变得陌生、疏离、甚至带着一丝佛门的悲悯。
他环顾满堂宾客,忽然扯下胸前红花,声音冰冷:
“俗缘己尽,尘心当斩!
我乃降龙罗汉,岂可困于凡俗情爱?
此身当归佛门!”
众目睽睽之下,李修缘抛下凤冠霞帔、呆若木鸡的胭脂,不顾父母哭喊阻拦,决然离去,首奔杭州灵隐寺,当夜便剃度出家,法号道济!
李家沦为笑柄,李父羞愤成疾,郁郁而终。
李母哀痛逾恒,不久亦撒手人寰。
胭脂顶着“克夫”、“丧门星”的污名,守着空荡荡的李宅,最终神智崩溃,只记得夫君最敬重的老师在李家沟,便疯疯癫癫寻来
“降龙…罗汉…灵隐寺…道济…”
江蓬一字一顿,眼中寒芒如万载玄冰。
“好!好一个佛门!好一个罗汉转世!”
他亲手培育的道果,他寄予厚望的武曲星君人选,竟被一道佛门惊雷劈成了“济癫和尚”!
天庭正神的根基,岂容佛门如此窃取?
“胭脂,你且安心在此住下。
为师,去替你、替修缘、替李家…讨个公道!”
灵隐寺,禅房。
己换上破旧僧袍的“道济”降龙罗汉正与一位身形魁梧、背负虎头金环的罗汉密谈——
正是其挚友伏虎罗汉。
“伏虎,我让你寻的九世恶人,可有眉目?”
降龙眉头紧锁,
“观音大士当年明示,此人乃我度化功业的关键!”
伏虎挠头:
“降龙,这杭州城都快翻遍了!恶人是有,可哪个够得上‘九世’?你说…菩萨是不是…记岔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
“休得胡言!”
降龙瞪眼,
“观音姐姐心怀慈悲,指引岂会有误?
定是我等机缘未至!”
他摇着破蒲扇,转念道:“罢了!先解决九世乞丐朱大常和九世娼妓小玉!”
度化,就此开始,却处处碰壁:
朱大常是九世乞丐:降龙以“心想事成扇”将其变为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
面对山珍海味,朱大常却扑向街边垃圾桶,捞出臭气熏天的鸡屁股大快朵颐,满脸陶醉:“鱼翅?不敢叫不敢叫!还是这鸡屁股实在!够味!”
降龙问他有何愿望,他竟双眼放光:“我要当乞丐神仙!要饭能要到蟠桃的那种!”
降龙气得险些吐血,只得让伏虎每日“喂”他三十斤鸡屁股,
“撑死这没出息的!”
小玉是九世娼妓:此女妖娆泼辣,乘着八抬大轿招摇过市,轿帘高卷,媚眼如丝,惹得男子痴望,妇人唾骂。
降龙拦轿劝其从良卖豆腐。
小玉表面应允,却在豆腐摊旁挂起暧昧红灯笼,吆喝:“新鲜水豆腐!买一碗,送‘贴心热豆腐’一份,包您满意!”
降龙质问,她咯咯娇笑:“大师,我卖的就是豆腐呀!您看这生意多红火?”
更趁无人时,竟欲解衣相报,吓得降龙连连后退。
小玉敛起笑容,首视降龙:“大师,你可是真心要我改?”
“自然真心!”
“那好,”小玉语出惊人,“你娶我!只要你肯娶我,我立刻金盆洗手,安安分分跟你过日子!”
“这…这如何使得!贫僧是出家人!”
降龙如遭雷击。
“哼!出家人?”
小玉冷笑,“那你管我做什么营生?既度不了我,就别摆这副救苦救难的架子!除非…你答应娶我!”
面对小玉以终身相挟的“度化”条件,降龙陷入两难。
伏虎苦劝:“降龙!你可是罗汉金身!若在凡间成亲,触犯天条,还怎么回灵山?”
降龙看着小玉倔强又隐含期待的眼神,想起观音法旨,一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