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落了又化,化了又落。
大青山脚下的风,一吹就是三个寒暑。
原本那个局促的青黎镇,如今早已大变了模样。低矮的土墙被推平,取而代之的,是高达三丈的青石城垣,将大片新开垦的灵田与扩建的坊市牢牢护在身后。
城门楼上,“青黎县”三个鎏金大字,在日头底下亮得晃眼。
城内的主道足足拓宽了一倍,两侧铺子挤得满满当当。除了原本卖米粮兽皮的老店,如今更多了好些挂着“仙”字招牌的门面专卖符录和胎息法器。
街面上,凡人挑着担子赶路,散修背着法器在人群里穿梭,也没了往日的傲气,反倒是在跟摊主讨价还价。学堂里的书声,校场上的杀声,混在一块儿,愣是给这偏安一隅的小地方,砸出了一股子兴旺气象。
原来的镇事堂已经改为了气派的县守衙门,朱漆大门洞开,两尊石狮子瞪着铜铃大眼,威风凛凛。
墙根底下,几个老头揣着手晒太阳,看着广场上追打嬉闹的垂髫小儿,满脸都是太平日子的舒坦。
……
孙家坞。
厚重的坞堡大门敞着,车马进出,扬起一片尘土。
还没进内院,一股热浪就扑面而来。
说来也是运气,两年前一场地动,竟把原先孙家的地牢给震裂了,露出一眼地脉火泉。
工曹徐坤当场拍板封了地牢,引地火上来,硬是建座炼器坊。
此刻,徐坤光着膀子,露出一身被烟火熏得古铜色的腱子肉,耳朵上别着半截炭条,手里拎着把大铁锤,正唾沫横飞地训着几个学徒。
“眼瞎啊?这‘玄铁犁’的弧度得顺着灵纹走!”
“那是给灵田松土用的宝贝,不是让你拿去砸石头的!这处纹路断了,灵气过不去,这犁头不到半个月就得报废!”
徐坤骂骂咧咧地一把夺过学徒手里的铁钳,夹起一块烧得通红的玄铁,“当当”两锤下去,火星子溅了一地。
“看清楚了!这都是灵石换来的!”
自从这地火坊建起来,青黎县的农具那是鸟枪换炮,连胎息级别的制式护甲都能批量造了。
这些护甲虽说只是下品,但胜在皮实耐造,价格还公道。除了装备自家县里的卫队,剩下的都跟着商队卖到了周边郡县。
徐坤抹了一把脸上的油汗,听着那叮叮当当的打铁声,眼里全是满足。
……
大青山脚,木鹿寨。
当年的匪气早就散了个干净,如今这里秩序井然。
校场上,烟尘滚滚。
两百个精壮汉子,身披青黑甲胄,手持长戈,列成战阵。
“杀!”
一声令下,两百长戈齐齐刺出。
高台之上,县尉柳石负手而立。
这三年,池乾祐没亏待他,修炼资源大把地砸下去,硬是将他的修为推到了胎息九层圆满。
他脸上的那道刀疤还在,只是少了当年的阴鸷,多了掌兵者的威严。
这支“青黎卫”,可是柳石按着池乾祐的嘱咐,从全县挑出来的精英。伍长、什长全是胎息修士,平时入山杀妖,战时就是护卫青黎县的铜墙铁壁。
“没吃饭吗?再来!”
柳石的声音沉闷如雷,在木鹿寨上空炸响。
……
县衙后宅,暖阁。
春日的阳光通过雕花窗棂,洒在软乎乎的绒毯上。
“驾!驾!大马快跑!”
稚嫩笑声,咿咿呀呀。
两个三岁大的娃娃,正围着一个青袍男子疯闹。
那是池景明与池景怡,池元荆留下的龙凤胎。
若是让外面的县民看见,怕是要惊掉下巴,平日里威震大青山、杀伐果断的池县尊,此刻竟趴在地上当“大马”。
池景怡生得粉雕玉琢,骑在祖父背上,两只小胖手紧紧揪着池乾祐的衣领,笑得前仰后合。
旁边的池景明急得直蹦跶,伸着小手去抢祖父手里的拨浪鼓。
“祖父!给我!我也要玩!”
池乾祐哪还有半点练气修士的架子?
他一手护着背上的小孙女怕她摔着,一手柄拨浪鼓递给孙子,脸上笑得那叫一个不值钱。
“好,好,给景明,都给景明。”
看着两个孩子在身边打滚,池乾祐眼角的笑意浓得化不开。
三年来长子元荆音频全无,就象人间蒸发了一样,但这俩孩子的欢笑声,算是给了池家最大的慰借。
……
晚膳时分,厅内灯火通明。
一家人围坐桌前。
少了个池元堑,那小子前些日子说是要闭关冲击胎息五层。
卫淑褪去了当年的青涩,为人母后,眉眼间多了端庄。她一边照顾两个孩子吃饭,一边不时偷眼看向主位上的公婆。
池乾祐端着玉碗,筷子却没动,目光落在了身旁的妻子身上。
温舒正低头给孙女擦嘴角的汤渍,动作温柔。
三年了。
池乾祐突破练气,寿元大涨,岁月在他脸上象是停滞了,依旧是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