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池乾祐再次来到宗祠。
池元堑跪在原地,未曾挪动。
纵使跪了一夜的他面色苍白,精神萎靡,可当看到父亲进来时,那双眼眸之中依旧满是倔强。
池乾祐看着自家老幺那倔强模样,心中一叹。
这孩子的性子,随他。
认准了一件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一味的责罚,怕是只会适得其反。
他走到池元堑面前,放缓了声调。
“你既有心为青黎县出力,为父,便给你一个机会。”
池元堑闻言,抬起头看着父亲。
“从今日起,为父允你每月随巡山队入山五日。”
池元堑闻言,眼中的倔强倾刻之间荡然无存,转而满是欣喜。
“但是!”
池乾祐话锋一转,神情重新变得严肃。
“你在队中,必须一切听从柳县尉的号令,不得擅自行动,更不得脱离队伍。可应下?”
“孩儿应下!孩儿一定听柳伯伯的话!”
池元堑用力地点着头,生怕父亲反悔。
自那日之后,青黎县的巡山队中,便多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池元堑果然沉稳了许多,他不再是那个一心只想着眩耀武艺的孩子王。
在巡山队中,他虚心地向那些经验丰富的镇兵请教如何追踪妖兽,如何布置陷阱,如何分辨山中的草药与毒物。
顽童之心,在一次次与妖物的生死搏杀中,被渐渐磨去棱角,淬炼出真正的锋锐。
……
春去夏来,山嵇郡城。
郭府,听风苑。
山石开凿的洞府之内,灵气氤氲,几近凝成实质的白雾。
池元荆盘坐于蒲团之上,周身法力流转,吞吐着此地浓郁的天地灵气。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浊气落地,竟在青石地面上凝结出薄薄白霜。
他内视己身。
丹田气海之内,那原本只是一个小小旋涡的灵窍,此刻已然扩张成了一片浩瀚。
无数被吸纳入体的天地灵气,在灵窍的牵引下,被飞速地凝聚、炼化,化作最为精纯的法力。
这些法力汇聚于气海之中,已不再是寻常的气态,而是变得粘稠、厚重。
《玉清归元诀》的总纲之中,有言此等境界。
“气满则溢,法固则崩。唯有引天地清灵一口,化气为液,方能纳百川于一海,凝灵气之泽国。”
那便是胎息境的最后一步,亦是通往练气之境的门坎。
池元荆睁开双眼,眸中精光闪过,随即便收敛无踪,复归于沉静。
自他来到山嵇城,入住这听风苑,已过去了七个月。
这七个月里,他谢绝了郭凡的一切宴请与拜访,只一心一意地闭关苦修。
郭家所赠的那八枚“龙血蕴灵丹”,他已服下了七枚。
也就在方才,随着第七枚丹药的药力被彻底炼化吸收,他丹田气海内那道无形的壁障,应声而破。
胎息九层。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之感,自四肢百骸涌起。
澎湃的法力在经脉之中奔涌,每一次周天运转,都带给他一种能够掌控一切的错觉。
可这股自信,只在他心中停留了短短数息,便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想起了父亲的教悔,想起了那位神秘前辈的告诫。
郭家图谋甚大,那古修洞府预料之中定是步步杀机。
自己如今的这点实力,放在这盘大棋之上,显然是一枚随时可能被牺牲的棋子。
自满,是取死之道。
池元荆收敛心神,并未急于出关,而是再度闭上双眼,默默运转《玉清归元诀》,开始细细打磨刚刚突破的境界。
新生的法力虽然磅礴,却还带着虚浮,需要时间来沉淀、夯实。
至于那最后一枚“龙血蕴灵丹”,他打算将其留作后手。
洞府之行,变量太多,多一张底牌,便多一分生机。
如此,又过了十数日。
池元荆已将胎息九层的境界彻底稳固下来,周身气息愈发内敛,从外表看去,与寻常修士并无二致。
这一日,他正在静室中推演那篇名为“归元”的法力提纯秘术,洞府之外的禁制,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触动。
一个清朗的声音,通过石门,清淅地传了进来。
“元荆兄弟,出关一叙,洞府之约不远了。”
是郭凡。
池元荆起身,心念一动,厚重的石门缓缓开启。
洞府之外,夏日的阳光明媚,庭院中的那株碧玉灵植,长势更胜往昔。
郭凡依旧是一身月白色的华贵长袍,面带微笑地立于庭院中央。
当他看到池元荆自洞府中走出时,先是微微一愣。
池元荆的气息,与七个多月前相比,已是天壤之别。
那是一种洗尽铅华,锋芒尽藏的沉凝。
郭凡的神识在池元荆身上一扫而过,随即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惊喜。
“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