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坞与木鹿寨的联军士气,在一次次徒劳无功的追击中被迅速消磨殆尽。
一具具尸体从雾气中被抬出,或是胸口被利刃贯穿,或是被地刺扎成了血葫芦。
甚至有可能这些人,直到死前都未能看清敌人的模样,知晓究竟是从何处袭来的攻击。
伤亡的数字,在不断攀升。
孙长风站在阵前,看着族中子弟的尸身被一具具摆在地上,那张阴鸷的面孔上,肌肉不住地抽动。
这些都是孙家坞耗费了无数资源,培养了数十年的力量。
如今,却在青黎镇这片浓雾之中,死得无声无息,死得毫无价值。
他心痛不已。
再这样下去,即便最后能攻破青黎镇,孙家坞也将元气大伤,沦为陆横的附庸。
他转头,看向身旁那个赤着上身的壮汉。
陆横依旧扛着那柄门板宽的斩马刀,他看着下方那片静止的雾海,脸上没有半分焦躁,反而透着一股玩味的兴致,似乎在欣赏一场有趣的猎杀。
在孙长风眼中这分明是在等待着孙家坞慢慢被青黎镇消耗实力,他胸中的怒火,越来越浓烈几乎要压抑不住。
他走上前,对着陆横拱了拱手,很是刻意地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陆寨主,这雾气不散,我等便如无头苍蝇,在其中空耗性命。还请道友再出手一次,将青黎镇这龟壳彻底砸开!”
陆横闻言,侧过头瞥了孙长风一眼,又扫过他身后那些面带惧色、士气低落的孙家坞众人。
他方才那一刀看似劈开了雾气,实则只是斩断了阵法表层流转的灵机,内里的阵基并未伤到分毫。
要彻底破阵,非得水磨工夫不可,因此他此时的观望便是等待着两家联军慢慢消耗青黎镇的实力,不愿再平白消耗自身法力。
可孙家坞的退意,已写在了脸上。
若是孙家此刻退兵,单凭他木芽寨那百十个悍匪,别说攻下青黎镇,怕是连自保都难。
他需要孙家坞的人马当炮灰,去填平青黎镇的沟壑。
陆横咧开嘴,露出狰狞笑容。
“罢了。”
他将肩上的斩马刀取下,双手握住刀柄,刀尖斜指地面。
“孙家主,我便再为你等开一次路。若是这次,尔等还拿不下这座小小的镇子,这县守之位,我陆横,不要也罢!”
这番话,让孙长风的脸色愈发难看。
他听出了陆横话中的威胁之意。
陆横不再理他,丹田气海内的法力,毫无保留地灌注于刀身之内。
嗡——
那柄巨大的斩马刀,刀刃之上,赤红色的光华再度燃起,比方才更加炽烈,更加狂暴。灼热的气浪向四周散开,连空气都发生了扭曲。
他高高举起了斩马刀,十馀丈长的赤色刀芒吞吐不定,正欲再次劈下。
就在此时。
一个平静的声音,自那浓雾深处,悠悠然地飘荡了出来。
“陆寨主,你的对手,是我。”
话音未落。
那翻滚的浓雾,忽然向两侧缓缓分开,不是被暴力撕裂,而是主动让出了一条通路。
一名身穿素净青衫的中年男子,手持一柄青光流转的长剑,自那通路之中,踏空而出。
他衣袂飘飘,身形挺拔,就那般静静地悬浮于半空,与陆横遥遥相对。
池乾祐身上那属于练气修士的威压,不再有任何收敛,如水银泻地般笼罩了整个战场。
下方,孙长风等人只觉呼吸变的急促了起来。
“池乾祐!就是他!”
孙伯翰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眼中除了惊骇,便是恐惧。
那日镇事堂中的一幕,再度浮现在他的脑海。
原来,那不是错觉。
青黎镇,真的有了一位练气修士坐镇。
而他们,主动将这位新晋的练气修士,逼到了不死不休的对立面。
与下方联军的惊恐不同,陆横在感受池乾祐身上练气境界的气势,脸上的玩味尽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战意。
他那只独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很好!”
“总算来了个能打的!”
“咱等你多时了!”
他用刀尖指着池乾祐,高声咆哮。
“我还以为你要当一辈子缩头乌龟,躲在那地洞里,看着你的镇民一个个死绝呢!”
池乾祐神色淡漠,对陆横的挑衅充耳不闻。
他手中那柄青蛟剑斜斜指向下方,剑身之上,青色的光华流转不定,剑尖处,一道寸许长的剑芒若隐若现。
他只吐出两个字。
“聒噪。”
陆横脸上的笑容倾刻凝固。
一股被轻视的暴怒,冲上了他的头顶。
“找死!”
他怒喝一声,不再废话。
脚下虚空一踏,整个人化作一颗赤色的炮弹,卷起漫天狂风,朝着池乾祐的方向,悍然冲去。
手中那柄燃烧着赤红光焰的斩马刀,以力劈华山之势,当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