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独眼大汉的威胁,令池乾祐戴着斗笠的头微微抬起,只不过帽檐的阴影下,谁都看不清他的神情。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来这易阳城废墟,是为了寻觅机缘,不是为了与这等亡命徒争勇斗狠。
他心中已生出退意,正准备转身离去。
可就在这一瞬,他那远超同阶修士的神识,再次扫过了墙壁后的暗格。
神识无形,悄然渗入。
暗格之内,静静地躺着五枚玉简。
方才他只是粗略一扫,此刻定睛看去,其中一枚玉简的卷首,清淅地刻着两个古篆——《破甲》。
是一部弓法传承。
池乾祐的动作停住了。
一个家族的传承,不仅要有立身之本的根本功法,更要有足以应对各种情形的技击之术。池家善剑,于弓道之上,却是几乎一片空白。
这枚玉简,或许品阶不高,但对池家而言,却是补上了一块短板。
退让的念头,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那独眼大汉见池乾祐立在原地不动,以为他被自己兄弟三人的阵势吓住,脸上的狞笑更甚。
“怎么?道友是耳朵不好使,还是腿脚不利索?”
他向前踏出一步,手中的开山刀在昏暗的光线中,划过一道森然的寒芒。
池乾祐没有回应。
他只是将周身那练气一层的灵机,重新压制、收敛,只显露出胎息九层圆满的波动。
对付这三人,足够了。
下一息,他的身形动了。
没有法力光华的暴涨,也没有惊人的气势。
他只是很寻常地向前迈出一步,可那一步落下,整个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独眼大汉只觉眼前一花,那戴着斗笠的身影便已不见。
他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
“啊!”
两声短促的惨叫,自他左右两侧同时响起。
他骇然回头,只见自己的两名同伴,一个手腕被折断,无力地垂下,手中的武器当啷落地;另一个则抱着膝盖在地上翻滚,小腿以怪异的角度扭曲着。
前后不过一息。
一股寒意自独眼大汉的尾椎骨,直冲天灵。
这是什么身法?
他甚至没有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
他怒吼一声,将全身法力都灌注于开山刀之上,转身便朝着身后那道模糊的身影,奋力劈下。
刀锋带起恶风,却劈了个空。
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那只手看上去并无出奇之处,可五指扣上来的瞬间,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传来。
“咔嚓。”
骨骼碎裂的脆响。
剧痛袭来,独眼大汉握不住刀,那柄开山刀脱手飞出,深深地插入了远处的石壁之中。
不等他发出惨叫,一只手掌便轻飘飘地印在了他的胸口。
砰。
一声闷响。
独眼大汉的身躯倒飞而出,重重地撞在后方的石柱上,滑落在地,喷出一口鲜血,再也爬不起来。
池乾祐收回手掌,看也未看那在地上呻吟的三人。
他走到那面墙壁前,伸手扣下那块颜色有异的石砖,自暗格中,将那五枚玉简从容取出,收入储物袋中。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斗笠的阴影下,一道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三名散修。
而后,他转身,步履平稳地走下了塔楼。
过了许久,那独眼大汉才挣扎着坐起身,他看着自己被废掉的手腕,又看了看远处那两名生死不知的同伴,眼中满是后怕。
胎息九层圆满。
方才那人显露出的修为,确确实实是胎息九层圆满。
可这等实力,这等鬼魅的身法,这等举重若轻的手段,真的是一个胎息修士能拥有的?
他回想起方才交手的瞬间,对方的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没有半分多馀。
只用了三招,便将他们兄弟三人尽数废掉。
如若对方若是想下杀手,他们此刻,早已是三具尸体。
……
池乾祐走出塔楼,外面天光依旧昏暗。
废墟之中,喊杀声与法力轰鸣声此起彼伏,构成了此地独有的喧闹。
他没有停留,正准备寻个僻静之处,查看一下方才所得,再行定夺。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身前。
来人是一名青年修士,一身裁剪合体的金边白袍,纤尘不染,与这周遭的残破景象格格不入。
他面带微笑,气质出尘。
池乾祐的脚步停下,斗笠下的目光,落在了那青年身上。
练气修士。
池乾祐全身的法力暗自运转。
在这等地方,遇到一名同阶修士,绝非善事。尤其是对方这身装束,一看便知出身不凡。
那青年修士见池乾祐停下,脸上的笑意更浓。
他对着池乾祐,端正地抱拳一礼。
“道友好身手。”
他的声音清朗,面上更是噙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