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李沐修离去后,时序又过一月。
青黎镇那座新修缮好的“镇事堂”之内,池元荆独自坐于堂上主位。
此堂是他力主优先建起的,镇中议事,总不能常在池家,那会予人一种池家便是青黎镇的错觉。
他面前的石桌上,摊开着一张地图,其上用笔墨细细标注着青黎镇与西面木芽寨、南面孙家坞的相对位置。
兽潮退去,大青山南麓重归安宁,周遭许多被妖兽冲垮了村寨的流民,听闻青黎镇在此次兽潮中安然无恙,便陆陆续续地前来投奔。
池元荆没有拒绝,尽数收留了下来。
人丁,才是一切的根本。
只是此刻,他的目光虽落在地图之上,却有些心神不宁。
练气修士。
这四个字,便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出任何能在半年之内,弥补这巨大差距的办法,青黎镇如今百废待兴,连修士们的伤药都捉襟见肘,又拿什么去同一个拥有练气修士的势力相争?
难道,真的只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于父亲能够及时破关而出吗?
“少镇长。”
卫延与散修徐坤从堂外走了进来,对着池元荆拱了拱手。
二人见池元荆对着舆图出神,面上皆是愁容。
“还在为此事烦心?”卫延轻声问道。
池元荆抬起头,对二人点了点头。
徐坤在旁边的石凳坐下,尤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少镇长,依我之见,既然实力不如人,我们或许可以在别处下些功夫。不如……集中全镇之力,备上一份厚礼。待半年后郡守大人巡查之时献上,兴许能博得大人的一些好感。”
池元荆听罢,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徐叔,此法行不通。”
他伸出手指,在舆图上青黎镇的位置轻轻一点。
“到了郡守大人那等层面,寻常的灵物丹药,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除非……我们能献上类似于我池家大阵这等品阶的重宝。”
“可这等宝物,我们去何处寻?即便寻到了,献了上去,我们青黎镇又还剩下什么?”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我甚至在想,郡守大人将我青黎镇也列入这县府之争,其本意,或许便有试探我池家阵法底蕴的考量。毕竟,我池家先祖,也曾是自郡城迁出,这套阵法,在郡城府库的卷宗之上,未必没有留名。”
卫延与徐坤闻言,皆是心头一沉。
池元荆的这番话,将他们最后的一点侥幸也打碎了。
是啊,若真是如此,青黎镇便是在明处,一举一动,都在郡守的算计之中。
或许真如池元荆所言那般,县府之争不过是一场对池家底蕴的考验。
一时间,镇事堂内,只剩下三人沉重的呼吸声。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名在镇口守卫的镇丁快步跑了进来。
“少镇长!”
那镇丁气息微喘,禀告道:“镇外来了一名修士,自称是孙家坞的长老,说是有要事与您相商。”
孙家坞?
池元荆与卫延对视一眼。
“请他进来。”
片刻之后,一名身着锦缎长袍,颔下留着三缕长须的中年修士,便在镇丁引导下走进了镇事堂。
来人正是孙家坞的长老,孙伯翰,胎息八层的修为。
他一进门,目光便在堂内随意地扫了一圈。
当他看到主位上是个少年,又看了看分坐两侧的卫延与徐坤,眼底闪过轻篾。
坐在上首的池元荆,不过胎息七层。
这便是青黎镇如今的底气?
孙伯翰心中有了计较,他对着池元荆略一拱手,姿态倨傲,连“少镇长”三字都懒得称呼。
“你便是池元荆?”
池元荆并未因对方的态度而动怒,他站起身,平静地回了一礼。
“晚辈池元荆,见过孙长老。”
孙伯翰清了清嗓子,也不落座,便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开门见山。
“想必你也知晓了郡守府的恩旨。此番县府之争,以实力为先。我孙家坞,有意与你青黎镇联手,共抗那木芽寨的陆横。”
此言一出,卫延与徐坤的精神都是一振。
这可是好事。
若能与孙家坞联手,两家合力,对抗一个根基浅薄的木芽寨,胜算自然大增。
不等二人脸上的喜色散去,孙伯翰接下来的话,便让堂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不过。”
他拉长了音调,慢条斯理地开口。
“联手可以,但凡事总要有个主次之分。我孙家坞,如今有三位胎息九层修士坐镇,族中胎息八层的长老,亦有五位。反观你青黎镇,最强的池镇长还在闭关。”
他的话说的毫不客气。
“所以,此番联手,需以我孙家坞为主。日后新县城建成,县守之位,自然也由我孙家家主出任。你青黎镇,可为副手,协助我等治理。不知,你可有异议?”
卫延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