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气初期。
一个练气修士的分量,地窖之中的众人都再清楚不过。
那是能凭虚御风,法力生生不息的存在。
青黎镇倾尽所有,也不过是池乾祐一位胎息九层。如何去同一个练气修士争?
池元荆端坐于主位,放在膝上的手,不由得紧紧攥住。
他想起了大青山中,那名散修郭弘一的手段,不过是练气一层,便能与那黑熊妖以命相搏,足以可见在县府之争中,一位练气修士足以轻松改变局部战场的胜负。
如今,这等人物,成了青黎镇升格县府之路上,最直接的对手。
李沐修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
柳石终是按捺不住,他从石凳上站起身,对着李沐修拱了拱手,略带沙哑地躬敬询问。
“李前辈,既然那木芽寨有练气高人坐镇,我等一介胎息,还有何希望可言?郡守大人总不会舍近求远,放着一位练气县守不用,反倒来扶持我们吧?”
这番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是啊,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大赵仙国虽有定制,城中出了练气修士,便可升格县府。
可如今这新县城尚未创建,县守之位悬而未决,郡守府自然会择优而取。
一个现成的练气修士,其价值远非一个胎息九层可比。
卫延没有说话,只是看向池元荆,眼神中带着询问。
池元荆看着众人的目光,心中亦是波澜翻涌。
可他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镇定,他对着柳石微微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而后才转向李沐修。
“柳叔心直口快,还望前辈海函。只是此事关乎我青黎镇上下数百人的前程,我等心中,确实存有疑虑。”
他没有直接反驳,而是将姿态放得更低,以晚辈的身份请教。
李沐修的眼中,闪过一抹赞许。
他放下茶杯,摇了摇头。
“不然。”
“陆横虽是练气修士,但他终究是散修出身,根基浅薄。木芽寨亦不过是数百凡人聚居的山寨,寨中连一个胎息修士都寻不出。他一人,便是木芽寨的所有底蕴。”
李沐修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卫延、柳石,以及那几位散修。
“而你们青黎镇不同。”
“你池家,乃是自郡城迁出的修仙世家,根正苗红,于郡守府的卷宗之上,是有名号的。你青黎镇,镇中修士虽不算多,却也是井然有序。”
“更何况……”
李沐修的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了池元荆的身上,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你池家这护族大阵,玄妙非常。兽潮之中,能将一镇之地尽数屏蔽,连我都看不透。这,便是你们最大的底牌。”
此言一出,卫延与柳石等人,精神皆为之一振。
他们这才想起,青黎镇最大的倚仗,并非某个人,而是这座庇护了他们的神秘大阵。
李沐修看着众人重新燃起的希望,继续开口。
“郡守大人权衡的,不只是一时的高下,更是长远的潜力。一个根基浅薄的散修,与一个底蕴深厚、拥有护族大阵的修仙家族,孰优孰劣,尚未可知。”
他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
“若是……青黎镇也能出一位练气修士,那便有了和木芽寨正面争夺县守之位的资本。”
池元荆的心,向下沉了沉。
父亲。
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正在宗祠密室之中,闭关冲击练气之境的父亲。
可那道关隘,是何等艰难。
壶铅郡地界,不知多少胎息九层的修士,穷尽一生,都未能迈出那一步,最终寿元耗尽,坐化而去。
父亲虽得了阵灵前辈赐下的丹药与功法,可成与不成,终究是未知之数。
他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父亲的这次闭关上。
无数念头在池元荆的识海中翻腾,最终,他缓缓站起身,对着李沐修郑重地行了一礼。
“晚辈明白了。”
“青黎镇,定会全力以赴,不负郡守大人厚望。”
李沐修看着眼前这位少年,看着他那双沉静的眼眸,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此番前来,名为传达消息,实则也是替郡守试探。
郡守府需要一个听话、有潜力,且根基在壶铅郡的势力来执掌新县城。
孙家坞家族思想过重,不易掌控。木芽寨的陆横虽是练气,却来历不明,忠诚堪忧。
唯有这池家,家世清白,又在此次兽潮中展现出了底蕴,是最合适的选择。
只是,这底蕴究竟有多深,还需再看一看。
他自储物袋中,取出一枚通体温润的白色玉符,递到池元荆面前。
“这是郡守府的传讯玉符,若有要事,可以此符连络。半年之后,郡守大人将亲自巡查各镇,以定县府最终归属。”
“半年……”
池元荆接过玉符,心中默念着这个时限。
李沐修站起身,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