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月的光景,转瞬即逝。
时节已然入冬,大青山中吹来的风,带上了刺骨的寒意。
这一个半月里,朝着青黎镇方向涌来的兽潮,大大小小,不下十七八波。
其中绝大多数,都在镇外那片浓雾前徘徊一阵,便被阵法所迷惑转向他处。
只有五六波妖物,或是因循着某种本能,或是凭借着纯粹的运气,一头撞进了浓雾笼罩的局域。
可等待它们的,是早已挖好的地道陷阱,与镇上修士、青壮们默契的围杀。
一场场规模不大的厮杀之后,青黎镇的地窖中,又多了不少腌制的妖兽血肉,而那座护佑着全镇的阵法,也得到了充足的资粮补充。
今日,轮到许敬与池元荆,在镇东那处新修的地堡中值守。
地堡修筑在浓雾的边缘,半隐于地下,只留出数个狭窄的了望孔,能窥见外界的动静。
许敬身上的伤,多是皮肉之伤,并未伤及根本。
在丹药与妖兽血肉的调养下,不过半月,便已恢复得七七八八。
他本就是闲不住的性子,伤势稍好便主动请缨,添加了镇上的轮值,众人拗不过这位修为高深的老人,便也只能由着他去。
此刻,许敬正靠在一个了望孔旁,一动不动地盯着雾气外面的一片萧瑟。
地堡之内,池元荆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周身环绕着淡淡的法力波纹。
这一个多月来,两人搭档值守多次,早已混得熟络。
尤其是在池乾祐声称要闭关,以求彻底稳固胎息九层的修为之后,许敬便承担起了指点池元荆修行的职责。
许敬的目光,从了望孔收回,落在了那少年身上。
就在数日之前,这孩子在胎息五层的境界上停留了一段时日后,便水到渠成般地,突破到了胎息六层。
这等进境,让许敬心中又是赞叹,又是感慨。
他自问,自己年轻之时,也算得上是陈家镇周遭有名的天才,可与眼前这少年比起来差了不止一筹。
许敬甚至在心中生出过一个念头。
若是自己当年修行的,若是也有这小子般的资源,或许……
他摇了摇头,将这不切实际的念头甩出了脑海。
能在这兽潮之中,护着陈家镇那五十多口人活下来,已是邀天之幸,不敢再奢求其他。
他看着池元荆那张与池乾祐有七分相似的脸庞,心中不免生出亲近。
他没有子嗣,亡妻早逝,岳家也已败落。
如今孑然一身,看着这般出色的后辈,便总是不由自主地,将自己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有时,他也会觉得自己这般做法,僭越了。
毕竟,他只是个外人,一个受池家庇护的流民头领。
可每当池元荆用那双清亮的眼睛看着他,恭躬敬敬地唤他一声“许前辈”,请教修行上的疑难时,他便又将那份疏离感,抛在了脑后。
“安心修炼,将境界稳固下来才是正事。”
“外面的动静,有我这把老骨头盯着,出不了岔子。”
这是池元荆今日入定前,许敬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池元荆的心神,沉浸在丹田气海之中。
自从改修了父亲传下的那篇新的《玉清归元诀》,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每一次吐纳,每一次行功,炼化天地灵气的效率,都比以往高出了数倍不止。
法力在经脉中运转,如臂使指,圆融无碍。
力量增长的感觉,是如此的清淅,如此的真实。
至于父亲那番“先祖遗泽”的说辞,与自己心中盘桓不去的那些疑云,都被他暂时压在了心底最深处。
在这乱世之中,唯有力量,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想得再多,若是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守护家人,去应对危机,那一切都是空谈。
他需要变得更强。
地堡之外,冬日的山野,万物凋敝,连鸟兽的踪迹都少了许多。
许敬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外界。
就在此时,一条通体漆黑的小蛇,自乱石坡的阴影中缓缓游出。
它不过筷子长短,拇指粗细,在遍布灰褐色岩石的地面上,并不起眼。
许敬的眉头动了动。
他的神识在那小蛇身上一扫而过,并未感知到任何妖力的波动。
就是一条寻常的野蛇。
只是,这小蛇的行动,却透着古怪。
它没有在乱石间穿行,查找可能存在的鼠洞,而是径直朝着地堡的方向蛇行而来,目标明确。
许敬的视线,落在了那小蛇的头顶。
在那乌黑的头颅正中,似乎有一点凸起,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
他没有多想。
眼看那小蛇就要顺着了望孔的下沿,钻入地堡之内。
而它前行的方向,正对着盘膝入定的池元荆。
许敬不想让这等寻常小蛇,惊扰了那孩子的修行。
他伸出手,将靠在墙边的那柄铁尺,拿在了手中。
法力微动,铁尺悄无声息地递出了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