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乾祐这句半是调侃半是自嘲的话,让这片被满是血污的空地,略显凝滞的气氛活跃了起来。
“哈哈,乾祐兄说的是!”
李承安抹了一把汗水,大笑出声。
“这些畜生,还真是‘好客’,知道咱们镇上来了新邻居,缺衣少食,这就赶着来送肉了!
跟在后头出来的卫延与几名散修,看着满地的猪妖尸骸,脸上也露出了劫后馀生的笑意。
是啊,有客自远方来,愁的便是吃食。
眼下这数十头猪妖,膘肥体壮,足够那五十多口人撑上一段时日了。
众人言语之间,气氛轻松了不少。
可许敬却笑不出来。
他走到池乾祐身前,不顾左肋传来的阵阵刺痛,对着他深深地躬身一揖。
“池镇长……”
他的声音尽是感激。
“老朽……”
先前在地窖之中,他为求得一席安身之地,曾言愿为青黎镇做牛做马,但凭驱策。
那番话,有着几分是为乡邻求存的策略,还是有几分是走投无路的无奈,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
可眼下,池乾祐非但没有在他最狼狈时袖手旁观,反而将他从妖群中救下。
这份恩情,已非言语可以衡量。
他转过身,又对着那两名赶来支持的散修,以及李承安、卫延等人,一一拱手。
“诸位道友高义,老朽铭记于心。”
池乾祐伸手,将他扶住。
“许道友不必如此。”
他看着许敬,出言安抚。
“如今你我既同处一镇,便是同舟共济之人。兽潮之下,无人可以独善其身。”
他松开手,目光转向李承安。
“承安兄,卫延,此地血腥气太重,需得尽快处理。将这些猪妖尸骸,都拖入地窖,寻一处单独的石室存放。”
“好嘞!”
李承安应了一声,招呼着众人开始动手。
……
阵眼玉盘之内。
方逸尘静静地观察着外界那场短暂的厮杀,修士与妖物本就是相互猎杀的关系,生死各安天命。
他真正在意的,是那层笼罩了大半个青黎镇的乳白色雾气。
‘坤舆晦藏’。
此等扭曲气机、屏蔽天机的大阵神通,运转所耗费的灵机,自然也是一个庞大的数目。
先前池乾祐献祭的那几枚胎息四层的玄水蛇胆,其内蕴含的生灵精粹,在开启大阵的瞬间,便已消耗了七七八八。
如今维持着大阵运转的,是阵眼玉盘这数百年来自发积攒的底蕴。
可这底蕴,亦非无穷无尽。
方逸尘的目光,穿透了小天地的界限,落在了青黎镇之外。
浓雾的边缘,一头体型远比方才那些猪妖庞大数倍的妖物,正在焦躁地来回踱步。
它浑身的鬃毛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獠牙之上,灵光吞吐不定。
这头猪妖头领的修为,怕是在兽潮的加持之下,隐隐摸到了胎息境的顶峰。
它硕大的鼻翼不断翕动,嗅着浓雾中传来的、属于自己族群的浓郁血腥味,血红的眼珠里,满是暴虐与困惑。
它数次将头颅探入雾中,可那雾气却好似活物,将它的感知尽数扭曲、隔绝。
无论它如何努力,都无法探知到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未知的景象,让这头凶性十足的猪妖头领,也生出迟疑。
它在雾气边缘徘徊着,喉咙里发出阵阵低沉的咆哮,似乎在召唤,又似乎在威吓。
也就在此刻,方逸尘察觉到数道强横的神识,自大青山深处一扫而过,在青黎镇上空徘徊了数息。
那是紫府大妖的神识。
方逸尘心念微动,整个小天地内的所有灵机,收敛得干干净净。
苟,是第一要务。
他这缕残魂,经不起任何风浪。
那些紫府大妖的神识并未过多停留,很快一扫而过,它们的注意力,显然被更广阔的战场,以及那些人族的大型城池所吸引。
方逸尘没有再将自己的感知延伸出去。
他只是静静地,将那头猪妖头领在雾气外徘徊不定的画面,持续不断地,投射入池乾祐的识海之中。
无需言语。
作为他选定的“阵钥”执掌者,这个池乾祐,应当能明白他的意思。
……
地窖之中,一头头庞大的猪妖尸骸被堆放在一起。
李承安正指挥着几名青壮,用最快的速度,剥皮拆骨。
池乾祐站在石室门口,静静地立着。
他的心神,沉浸在识海之中。
那幅清淅无比的画面,自战斗结束之后,便一直存在。
一头修为远超此地所有妖物的猪妖头领,正在镇外徘徊。
那恢弘高远的声音并未响起,可池乾祐却从中,读懂了那位阵灵前辈未曾言明的深意。
先前献祭的蛇胆,品阶太低,数量也太少,对于开启并维持“坤舆晦藏”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
阵法,需要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