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乾祐的目光,定格在那一缕缕被无形之力牵引的青烟上。
他看着那枚果子,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一时间,竟也说不出话来。
这等异象,他闻所未闻。
池家传承至今,已有三百馀年,可自举家从壶铅郡城仓皇迁徙至此,遗失的又何止是几处灵地、几座坊铺。
更多的是那些记载着修仙百艺的典籍,那些辨识天材地宝的见闻。
到了他这一代,所能依靠的,不过是祖辈口耳相传的零星见识,以及一本残缺不全的家传功法。
池乾祐在脑海中搜刮了半晌,也未能找出与眼前这枚幽蓝果实相匹配的任何记载。
“此物……”
池元荆也察觉到了异状,他看着掌心的果实,低声道,“孩儿也不认得。只是在那修士的行囊中,唯有此物被好生包裹,想来不是凡品。”
池乾祐的视线从果实上移开,落在了儿子的脸上。
沉吟片刻,心中已有了计较。
“元鸢平日里最喜钻研那些丹经药典,于草木之道,见识比你我父子都要广博。”
“此物,且先拿去让她瞧瞧,或许能从她读过的那些书卷中,寻到些许蛛丝马迹。”
池乾祐说着,心中却是不由得生出一股暖意。
自家这三个子女,倒是各有各的用处。
长子元荆,胆大心细,勇毅敢当,经此一劫,心性愈发沉稳,日后定能成为撑起池家门楣的顶梁柱。
女儿元鸢,虽是女儿身,修为却也未曾落下,如今已是胎息三层,她不喜争斗,偏爱丹药医术,若是能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于家族而言,亦是一大臂助。
还有那刚开灵窍不久的小儿子元堑,性子踏实,不骄不躁,是块好生打磨的朴玉。
池乾祐收回思绪,转身走到宗祠角落的一只木柜前,自其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玉盒。
玉盒入手温润,其上有隔绝灵气外泄的符文,是家中为数不多能用来保存灵物的器物。
他将玉盒递给池元荆。
“用此物装着,免得灵气散了。”
池元荆接过玉盒,小心翼翼地将那枚幽蓝果实放入其中,盖上盒盖。
那股充斥着整座宗祠的清冽异香,便淡了下去,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若有若无的馀韵。
“父亲。”
池元荆将玉盒收入怀中,又开口道,“出门前,妹妹曾嘱咐孩儿采摘几味药材,孩儿已顺手采回,正好一并拿去给她。”
“去吧。”
池乾祐点了点头。
池元荆辞别了父亲,拿着那兽皮袋子,走出了宗祠。
他径直穿过内宅,朝着东侧的一处偏院走去。
还未走近,一股混杂着多种草木的浓郁药味,便扑面而来。
那是妹妹池元鸢平日里修炼小院。
院门虚掩着,池元荆推门而入,院中晾晒着许多处理好的药材,分门别类地摆放在竹篾之上。
他放轻了脚步,走到房门前。
屋内的景象,一如往常。
靠墙的几排木架上,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有的是用竹简串成,有的则是泛黄的纸质书卷。
书卷旁,还放着许多贴了标签的陶罐与玉瓶。
屋子中央,摆着一张宽大的木桌,桌上散落着研钵、铜杵、玉刀等物。
一名身着淡绿长裙的少女,正背对着门口,坐在桌前,专心致志地捣鼓着手中的物什。
池元鸢尚在专注于研磨一味新得的草药,并未察觉到兄长的到来。
池元荆见她专注,便没有出声打扰。
他将手中的兽皮袋子轻轻放在门边,自己则倚在了门框上,静静地看着妹妹忙碌的背影。
说实话,他很疲倦。
从大青山一路奔逃回返,前后不过一日一夜,他几乎没有片刻的合眼。
在山中时,心神紧绷,尚不觉得。
方才回到家中,又在宗祠之内与父亲议事,精神一直高度集中。
此刻,站在这满是药香的熟悉环境中,看着妹妹安然无恙的背影,那股紧绷的弦,终于松懈了下来。
困乏,自四肢百骸深处,缓缓地涌了上来。
饶是他已是胎息五层的修士,也有些扛不住了。
眼皮愈发沉重,周遭的药香,也变得有些飘忽。
嘭!
一声轻响,自屋内传来。
伴随着响动的,还有一缕带着焦糊味的青烟,从那只小小的丹炉顶盖缝隙中冒了出来。
“哎呀!”
池元鸢发出懊恼的低呼,她连忙拿起一旁的蒲扇,对着丹炉扇了几下,想要将那股糊味散去。
定是方才将那石青粉与三阳草的汁液混合时,火候没有掌控好,两者药性冲突,这才炸了炉。
她泄气地放下蒲扇,一转头才看到倚在门框上,双眼微阖,几乎要睡过去的兄长。
“兄长!”
池元鸢惊呼一声,脸上的懊恼便被惊喜所取代。
她快步走到门前,看到池元荆脚边那个熟悉的兽皮袋子,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