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咱们能不能平安活到退休。”杨震忽然说,语气里带着点他很少流露的脆弱。
他见过太多意外,昨天还一起吃盒饭的兄弟,今天可能就永远倒在追逃的路上。
这身警服穿在身上,就像套上了无形的铠甲,也系上了沉重的枷锁。
但他无怨无悔!
季洁抬起头,在昏暗中看着杨震的眼睛,那里有她熟悉的坚定,也有不易察觉的疲惫。
她伸手,轻轻按住他紧蹙的眉头,“会的。
咱们破了那么多案子,抓了那么多坏人,就算不信神佛,也该信自己命硬。”
杨震被她逗笑了,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你这唯物主义者,什么时候也信起这些了?”
“那你呢?”季洁反问,指尖戳了戳他的下巴,“你信什么?”
“从前啊。”杨震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我只信自己手里的枪,信审讯室里敲开的口供,信案发现场那些不会说谎的证据。”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脸上,温柔得像化了的春水,“现在……如果真有漫天神佛,我倒想求个愿。”
“求什么?”季洁的声音放得很软。
“求你平平安安,求咱们护着的这方水土,没那么多鸡飞狗跳。”杨震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求万家灯火里,少几扇为亲人流泪的窗。”
季洁的眼眶有点热,她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须后水味,闷声道:“这愿望太大了,神佛怕是忙不过来。”
“忙不过来也得求。”杨震收紧手臂,把她抱得更紧,“就算实现不了,心里揣着点念想,总比空落落的强。”
就像每次出任务前,他总会下意识地摸一下枪套,不是迷信,是给自己找点踏实的理由。
“嗯。”季洁应着,指尖在他后背轻轻画着圈,“那我也加个愿,求咱们俩能一起退休。
去郊外买个带院子的房子,种点你喜欢的月季,再养只猫。
像老郑说的那样,每天遛遛弯,看看报,再也不用接凌晨三点的出警电话。”
“这个好。”杨震笑了,声音里带着憧憬,“我还得把咱们破的案子写成故事。
不给别人看,就咱们俩,晚上坐在院子里,就着月光慢慢说。”
“那你可得好好写,别像你唱歌那样跑调。”季洁打趣他,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遵命,领导。”杨震低笑,吻落在她的发顶,带着点珍重的温柔。
月光静静流淌,卧室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像一首温柔的诗。
他们都知道,未来的路不会一帆风顺,或许还会有刀光剑影。
还会有不眠之夜,但只要身边有这个人,有心里那点叫做“信仰”的念想,就敢一步一步,稳稳地走下去。
毕竟,他们的愿望里,不仅有彼此,还有身后那片需要守护的人间烟火。
“睡吧。”杨震在她发顶轻轻印下一个吻,声音轻得像梦呓,“明天还得早起。”
“嗯。”季洁应了一声,往他怀里蹭了蹭,很快便呼吸均匀起来。
杨震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模糊的纹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发尾。
他想起第一次见季洁,她眼神锐利得像把刀,他还在心里嘀咕“这人不好惹”。
没成想,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这把“刀”最终却成了他心里最柔软的角落。
月光渐渐移开,卧室里的光线更暗了。
杨震调整了个姿势,让季洁靠得更舒服些,在她额头又亲了一下,才闭上眼。
有她在身边,连梦都是暖的。
清晨六点的天光刚漫过窗帘缝,杨震就醒了。
生物钟比闹钟还准,大概是常年出早勤练出来的本事。
他动了动胳膊,感觉胸口沉甸甸的。
季洁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一条腿还搭在他的腰上,像只贪暖的猫。
呼吸拂过他的颈窝,带着点刚睡醒的湿热气息,头发蹭得他下巴有点痒。
杨震失笑,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肩,把人往旁边挪了挪。
季洁哼唧了一声,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眉头却舒展着,不像办案时总锁着。
他盯着她的睡颜看了几秒,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才轻手轻脚地起身。
换衣服时,他特意挑了件长袖警衬,想把左臂的伤口遮得严实些。
路过客厅,目光扫过沙发角落,瞥见那件被他前天撕坏的真丝睡裙,边角还带着点凌乱的褶皱。
杨震的耳尖有点热,走过去捡起来,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那天晚上太急了,等有空再给她买件新的。
厨房很快飘起米粥的香气。
他熬了白粥,煎了两个溏心蛋,还切了碟酱菜,都是季洁爱吃的。
刚把碗筷摆上桌,卧室门就“咔哒”一声开了。
季洁穿着灰蓝色的家居服,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
她揉着眼睛走出来,看见餐桌时挑了挑眉,“领导,你这时间掐得比警犬还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