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幽静,水声潺潺,偶尔有鸟鸣。
两人前一后走着,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谁都没说话,只有脚步声和呼吸声。
陆晓研抬头望,商秦州就走在她的前方。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他的黑色运动服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背影挺拔如山间青竹,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清瘦劲韧,与苍茫山色融为一体。
袖口被随意卷至小臂,露出清晰有力的腕骨和青筋微现的手臂,随手拨开挡路的枝条。
他脚步很稳,不疾不徐。
有时会停下来,等陆晓研迎头赶上后,继续迈步向前走。
头顶的太阳越来越大,陆晓研在泉水旁找了一块平滑的大石头休息。
为了保存体力,他们每人带了一只运动水壶。走到现在,水壶里的水都告罄了,但接下来的路至少还要再走一个多小时。
“还有水吗?”陆晓研问。
商秦州说:“空了。”
“那我有办法。”
她放下背包,从侧袋里取出一个轻薄的折叠水袋和一小瓶液体,蹲在溪边一块较干的石头上,将水袋浸入一处岩石背后回旋的、相对平静的浅洼。
“你在做什么?”商秦州问。
“这种野外溪流,看着干净,可能含有野生动物排泄物带来的细菌或寄生虫卵。”她一边操作,一边解释,熟练地滴入几滴净化药水,轻轻晃动水袋,然后拧紧。
“需要静置至少三十分钟才能确保安全饮用。不过,如果只是暂时解渴或应急清洗,现在也可以,药水本身是食品级的。”
她拧紧袋口,这才站起身,转向他,“商总,要补充点水吗?前面的路可能还长。”
商秦州没有立刻接过水壶,而是看她。
陆晓研半蹲在溪畔青灰色石块上,微微仰着头。
晨间林隙的光,照亮她光洁的额头。鼻尖沁出细小的汗珠,莹润如晨露。皮肤在清澈的光线下显得近乎透明,透出一种健康细腻的暖色调,仿佛自身也在微微发光。
见商秦州半晌不接水壶,而是一直盯着她看。陆晓研有些纳闷,弄不清商秦州葫芦里又在卖什么汤药。干脆当着商秦州的面,拧开水壶盖,昂头喝了一大口,说:“看吧,真没毒。”
这次,商秦州微微顿了顿,将水袋接了过去。
“谢谢。”
陆晓研腹诽。
果然是怕她投/毒呢……
商秦州旋开袋口。
陆晓研忽地想起,她刚才递水壶的时候,似乎忘记擦瓶口了。
“等……”
但商秦州已经喝了。
吞咽时,喉结滚动。
一滴水珠顺着他的下颌和喉结没入衣领。
陆晓研的视线下意识地追随那滴水珠,又迅速移开,看向旁边摇曳的树叶。
“怎么了?”商秦州问。
陆晓研脸涨了涨,摇摇头,说:“没什么。”
她接过水壶,用纸巾非常小心仔细地擦拭干净被商秦州用过的瓶口。
周遭水声潺潺。
她感觉商秦州好像一直在盯着她看。她怕自己是自作多情,小心翼翼瞥去一眼,就见商秦州在盯着她擦拭瓶口的手。
陆晓研立刻停了下来,默默昂头喝了几口。
山泉水清凉,入腹解渴,还泛着一丝丝甜味儿。
她又重新灌了一大瓶,放在背包左侧。
“好啦。”她拉上背包拉链,看向前方山路,踌躇满志地大声说:“继续出发。”
再往前走,山路越来越陡。
腐烂的落叶覆盖着湿滑的石阶,空气里是泥土和蕨类植物的潮腥气。
行至一段相对平缓的弯道,林木稍疏,大片天光豁然洒下,将两人周身映得透亮。
大概是她好心分给商秦州水的缘故,两人的关系更轻松了些。
在一处需手脚并用、攀住裸露树根才能上去的陡坎,商秦州率先上去后,然后留在原地,向陆晓研伸出了手。
陆晓研抬眼,看到他逆着林隙微光伸来的手掌,指节分明,掌心向上。她没多犹豫,握了上去。
他手臂沉稳的力道传来,将她轻松带了上去。
陆晓研站定,松了口气,开玩笑说:“刚刚那个动作,好适合做受力分析。”
“基本功很扎实。”商秦州说:“我记得,你高中物理就很好。高三物理竞赛……你拿了第二?”
就像意大利人看到披萨上洒满了菠萝,中国人看到饺子里包的是巧克力。陆晓研浑身上下最硬茬的逆鳞,就这么被商秦州一句话给碰到了,她当场红温,几乎要跳起来。
“不是第二,是第一,我是第一!”她着重强调。
“是吗?”商秦州抬了抬眉,说:“可我怎么记得,你那次模拟考是117?”
“是你117,我118!”陆晓研已经顾不得什么成年人的体面和矜持。她赢过商秦州的次数其实不算多,所以每一次她都尤为珍视,视为辉煌的战果。
“我记得非常非常清楚,最后那道电磁感应与力学结合的压轴题,只有我和你两个人解出来,但是我的步骤更简洁,所以老师多给了我1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