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边的位置坐下。
长桌对面,商秦州坐在王磊旁边,他正听旁人说话,偶尔点头,侧脸在昏暖的光线下显得松弛自然。
“晓研姐,尝尝这个,”吴月夹了块烤鳗鱼放到她碟子里,“明天登山晓研姐在哪队?”吴月问她。
“红队。”陆晓研回答。鳗鱼甜咸的酱汁在舌尖化开,令人食指大动。
“那你和王总、商总一队呢。我是绿队,跟周晋一队。”吴月说:“胜算渺茫了,已经打算吃饭。”
周晋无所谓地说:“嗨,咱们出来就是玩得嘛,那么想赢多累。”
陆晓研吃下一口鳗鱼,认真地说:“不想赢玩什么游戏?”
周晋半张嘴,说:“这话我怎么好像在哪听过?”
陆晓研:“嗯?”
周晋一拍脑门,说:“想起来了,刚刚商总也这么说。”
陆晓研握着筷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商秦州说这句话,她可太不意外了。
一个人外表表现得再冷静内敛,温润如玉,如果他没有一颗足够强势的好胜心,怎么次次都稳稳立在众人之前,从无例外?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的目光越过桌上蒸腾的热气与晃动的人影,朝对面望去。
长桌彼端,商秦州身侧自然地围拢了几个人。暖黄灯光下,他背脊舒展地靠着椅背,手里握着一只清酒杯,听人说话时微微侧首,偶尔点头。有人上前敬酒,他便抬腕,杯沿在对方杯壁下半寸处轻轻一碰。
苏晴也笑着举起清酒杯:“商总,我敬您,明天还请多指教呀。”
商秦州抬眼看她,点了点头,倾斜杯中清透的酒液略一示意,然后仰首饮尽。宝石状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在灯下滑动。
紧接着,他的目光已平和地转向了下一位上前寒暄的同事,姿态从容得恰到好处,既不因苏晴是女同事就过分热络,也未显丝毫怠慢。
似有所感,商秦州眼睫抬了抬,视线朝陆晓研这边掠来。
但她已经埋下头,全神贯注地和盘中的鳗鱼作斗争。
挤不进去的赛道她可不挤。
今晚的鱼真好吃,多吃一口都是赚大了。
晚饭后回房间的路上,山间的夜风带着沁人的凉意。
陆晓研抱着胳膊沿着走廊往房间走,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明天的比赛。
体能其实是她的弱项,但如果今晚提前在路线规划和打卡顺序上优化,胜率不就大大提升?她远远望了望外面沉静的山影,拿起手机认真查起了攻略。
“还不休息?”旁边忽然传来声音。
她吓了一跳,转头才看见商秦州不知何时走到了一旁的侧廊柱下。
他换了件深色的休闲毛衣,手里拿着一瓶水,像是刚从自动贩卖机那边过来。
现在陆晓研一看到从自动贩卖机里掉落的商品就ptsd,生怕商秦州又拿钱说事。
“嗯,就回了。”陆晓研回答。
商秦州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脚步却也没加快,同她隔着一段廊柱的距离,与她并肩走在回房间的同一条路上。
灯笼挂在廊檐下,被风吹得轻轻摇晃,那暖橘色的光晕便也跟着晃动,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深色的廊柱与地面上。
影子时而拉长,交叠成模糊的一团;时而被廊柱切割,短暂地分开,然后很快又在前方重新聚拢。
四下静极,只有风声。
远山的轮廓在夜色中沉沉睡去。
一种奇异的感觉在静默中蔓延,他们明明没有交谈,但好像互相陪伴着走了一路。
走到房门前,陆晓研从口袋摸出房卡。
商秦州的房间位置更靠前,他已停在自己房门前,手搭在门把上,侧过脸来。廊灯在他深邃的眼里落下一小簇微光,像寒潭深处偶然映出的一点星火。
“今晚睡好。”他说,语气平淡得像一句例行叮嘱,“体力不够,策略再好也没用。”
“嘀”
门被轻轻带上的声音几乎与她的关门声同时响起。
陆晓研走进房间,在玄关的黑暗里站了几秒。
走廊的灯光从门底缝隙渗进来,一道极细的、暖黄色的线。
他怎么就看出来了?
*
翌日清晨,山间雾气尚未散尽。
红队的集合点在一处溪流边的碎石滩。陆晓研到的时候,商秦州已经在了。他换了件深灰色的冲锋衣,拉链拉到下巴,背着一个轻便的黑色登山包,正低头调整腕表。
听见脚步声,他抬眼。
“早。”他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晨起的微哑。
“早。”陆晓研莫名有些局促,也点了点头。
“打个商量。”商秦州突然开口。
“什么商量?”
“既然分到同一队,那就暂时休战如何?”商秦州说。
陆晓研在心里嘀咕,谁想跟你战了?明明每次都是你不动声色地压人一头。
但她嘴上答应得飞快:“好啊。”
“那就,”商秦州朝她走近半步,很自然地伸出手,“握个手?”
他的手掌宽大,指节分明,静静悬在清冷的晨雾里。
陆晓研垂下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