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学堂西厢房
宋嘉佳辞别柳娘子,披着件灰鼠毛的披风回了漪澜院。漪澜院位于整个国公府西北角,左边临着金鱼池,一到冬日,院里较旁处湿冷许多。右边隔了片小竹林就到院墙,西边开了个随墙门,供应仆从日常出入,运送杂物等,故而时不时会传来些嘈杂声。
据闻赵国公所住的宅子乃前朝皇子府,漪澜院原不过是家中大管事所住的地儿。如今是国公府最不受宠的三老爷宋华礼一家子居住,瞧瞧,一路走来,只有这漪澜院的游廊有些斑驳褪色。那防风隔寒的毡帘,也是半旧不新的。
待入了内室,里面摆设亦是老旧过时,里头炕桌屏风等大件家具还是三老爷成婚时添置的,如今都过了十来年了,竟是一样新物也未添置。
“好嘉佳,可冷着了?依我说,这般大的风雪很不必去学那劳什子的女工。你命好,托生在国公府邸,只需吃好玩好,开开心心。堂堂国公府,再没有短了千金小姐吃喝的道理。”三太太安氏对上唯一的女儿,那是百般疼爱犹嫌不够。
她是后母当家,少时吃尽了苦头和委屈。如今生了一女,恨不得掏出心肝来教养女儿,就怕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苦楚。
宋嘉佳解下披风,笑着挽着安氏的胳膊坐在了临窗大炕上,轻声道:“娘,我听说大祠堂门口倒了棵树?”
“我也听了一耳朵。不打紧的,不过是断了根树枝子罢了。”
“娘,事情可没这么简单。您听女儿的,这就派朱妈妈去寻刘喜家的,让她派人过来将房顶的积雪铲一铲,再将咱们院外各条通道也弄一弄。旁人虽不打咱们这儿来,可我们出去也多有不便。”依着府中旧例,如此暴雪天气,是由公中和各房一道出人处理积雪。各房清扫廊下及院内低矮处的积雪。那屋顶树梢以及院外通往各处的大路小路则由公中安排壮年奴仆清扫。
理虽如此,只是落实起来总有不尽如人意之处。这不,漪澜院的积雪都堆了半丈高了,刘喜家的也未安排人过来。
偏偏娘亲处事颇为执拗倔犟,公中不出人,她自然也不肯出。但如此僵持着也不是办法,今日压塌一棵树枝子,明日若是压塌了房顶可怎么办?
安氏虽有诸多毛病,疼女儿却是实打实的。宋嘉佳这么一说,她立即也就应了。说来也是奇怪,往常那刘喜家的拽成个狗屁,最会推三阻四,亦或者阴奉阳违,今日倒是变得好说话了。
安氏纳罕道:“好嘉佳,你怎知那刘喜家的今个肯乖乖当狗?往年娘的脸皮子撕烂了,事儿都办不成勒。”
那刘喜家的虽是个奴才秧子,却是老夫人陪嫁奴仆的后代,在府中很有几分体面。三房老爷无官无职,三房太太又没家世金钱,所以这府中奴才无事就爱踩一踩。其中刘喜家的最为下作,惯爱阴奉阳违耍着人,故意挑起安氏的情绪,看她撒泼骂街逗趣玩儿。
安氏刚嫁进来的时候不懂,也是亏吃多了,才慢慢琢磨出来。
“娘,大祠堂门口压折了根树枝子,且还是槐树,只怕祖父那儿少不了责罚。多事之秋,刘喜家的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一根树枝子罢了。你祖父素来宽容,怕是不会责怪的。”
宋嘉佳摇了摇头道:“槐树非同寻常,自古视为三公。《周礼·秋官·朝士》云:面三槐,三公位焉。又有三槐九棘等典故。雪压槐树,这个兆头,难免不让人多想啊。”
瞧瞧,书中三代始降的国公爵位,第二代就没了!
安氏明白了,冷笑一声道:“该!”说罢,她穿了件披风去了外头,还故意寻了刘喜家的不痛快。果真如女儿所言,这刘喜家的缩成了活王八。
屋内,宋嘉佳听着母亲趾高气扬的声音,心里也跟着舒爽许多。她将银袋子解下放进了母亲的钱匣子里,而后托腮想起前尘往事来。
上一世她叫宋佳,家境优渥。她爸妈是山坳坳里头拼出来的富一代,浑身都是韧劲和闯劲,在沪市这样的大城市还撕咬下一片地盘来。
宋佳是开放二胎次年生下来的,上头还有个大她二十岁的哥哥。穿越前夕,宋佳刚和爸妈吵了一架。只因她留学回来,刚实习转正,她爸妈就逼着她相亲结婚。她的职业是国际幼儿园蒙氏双语老师,她爸妈就对外吹嘘她的职业如何顾家,还笑嘻嘻地说:“我们佳佳还有AMI证书,谁娶了佳佳,以后孩子教育不用愁了。”
宋佳喜欢孩子,也不反对结婚,却不能接受自己跟商品一样被推销。
只是爸妈虽挣了大笔财富,观念思维却是越来越守旧落后。爱她是真的,强势逼迫她结婚也是真的,为此还停了她黑金卡。
宋佳也是过了段苦日子的,半年多只能靠着自己工资过日子。好不容易靠着自媒体挣了些钱,然后一觉就穿到了大夏王朝。
也是那半年多的日子,让宋嘉佳养成了攒钱的习惯。
说来她胎穿至今,还是不适应古代的大家族生活。在这府中,真的是多说一句,多行一步,都能得来成片的流言蜚语。林妹妹那句“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在这赵国公府亦是适用的。
宋嘉佳小时候傻乎乎,还想着靠着上辈子的本事讨好祖母祖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