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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令(2 / 3)

谢玉媜冲他嗤笑:“你若是惜命的人,你会情愿拿命去赌一个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的秘密吗?”

付思谦抿唇,半晌未曾作答,杯中剩余的茶温度退散,谢玉媜又替他添好了热的。

“弋云,我如今瞧见你拘伏蛮荒数载,却仍旧少年意气正当头的模样,当真是希冀我们从来不曾相识过。”

“你这又是什么话?”付思谦大有些怒意又要冒出头的样子。

虽说谢玉媜从前说话也常有说昏话的时候,但是那时她好歹还有所顾忌,知晓什么时候该闭口不言,什么话不该说,不比如今她形同疯魔一般,将谁人都肆意放在她的对面当作欺善凌弱、拿她开刀的恶棍一样看待。

谢玉媜当然不知他竟还将他二人儿时的情谊,当作些世间少有的东西,她原本以为在那些人的熏陶下,这些空荡荡的东西早成了他安身立命的累赘。

到底他还是比她要单纯简单得多。

于是忽然地,饮茶对谈这种事便变得没意思起来。“随便一说,你若不喜便当从未听过。”

付思谦恨她如此无动于衷,却又无可奈何,心下苦叹物是人非,又觉世道负人,终究是未曾再怪谢玉媜的不是。

思及近来京中几件沸沸扬扬的大事,他便出声问道:“听闻你册封那日没去,最后还闹得摄政王亲自登门问罪,你瞧出来他到底是如何想的了么?”

谢玉媜:“……”

也是奇了怪了,人人都要靠她去揣度旁人的心思的话。

“难道你们留的眼线没告诉你们?”谢玉媜反问。

付思谦教她一噎有些不悦:“有些事倘若能从旁人嘴里传出来,何必还要当事人的供词多此一举呢?”

他不过来谢玉媜府上半日,问出来的东西半点有价值的都没有,却是潜移默化地将谢玉媜本人说话的那套脾气,学出了五分精髓。

萧时青听到都该笑了。

想到萧时青那副始终绷着的模样,谢玉媜莫名其妙游神了片刻。

付思谦见她自顾自地浮想联翩,连连用手指敲了敲她前面的小案。

谢玉媜回过神那刹不自觉抿了抿嘴唇,接着盯着杯中幽暗的茶水说道:“他自幼于深山老寺中吃斋念佛,记芸芸皆苦怀慈悲渡人,又如何会待我一介病骨过多折磨。”

付思谦从不知晓原来谢玉媜睁着眼睛说瞎话,也是一门无人能及的本事。

“当着我的面,你好歹胡扯的像一点,前段日子他才上位的时候,听闻京城都差些血流成河了,他手段残酷,可半分不像个修了数载慈悲的人。”

谢玉媜不置可否,懒得再跟他解释,悠哉悠哉地往后一倚,靠在了身后的书架上:“怎么说都不信,又还要问,到底是我有病,还是你有病?”

付思谦啧了一声,想了想还是妥协道:“罢了,问也问不出个什么。”

谢玉媜将半温的茶壶重新搁到炉子上烧着,起身挪到了窗台边上。

窗柩开了一掌宽的缝隙,正飕飕往里冒着寒风,旁边窗台上换了株类似牡丹样的菊花,不知所名,但瞧着还算讨喜。

“我如今身子骨如同纸糊,就不送你了,外头露寒霜重,一路顺风。”

付思谦如何肯走,谢玉媜这会撵人的话都砸到了他脸上,他反倒来了劲。

“朝中的暗线如今牵连甚广,不过你若实在看不过去江逾白那老匹夫,也不是没有办法让他告老还乡。”

谢玉媜笑了笑,侧首看他:“这倒不像是你能够说出来的话。”

他二人自儿时相识,后来分隔两地书信来往了许多年。谢玉媜那时因藏书楼之事多有惶恐,偌大京城无人可信,便将他当作救命稻草,所有肺腑之言、见闻秘事无一不细地同他落笔倾诉。

她以为以她那种境地,有一人在远水处知晓便是不可多得的安慰,可到头来谋算织成的网,终究是不曾放过任何她身边的每一个人。

她也曾试图向他们要个说法,最后却得偿所愿看到了含括北梁上下百年恩怨血仇交织的网,虽看不见有多少血在里面蜿蜒流淌,但世上恐怕再也没有比它更脏的东西。

“竹筠,那些人命跟你没关系,你心知肚明不是吗?”

谢玉媜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所以呢?”

付思谦顿了顿。

如今的谢玉媜浑身是刺,谁都能教她扎得生疼。

“你知晓便好。”

多说无益,他饮完杯中温茶,起身朝谢玉媜拱了拱手:“多谢招待……”

“弋云,如今他们想要在摄政王眼皮下做手脚,你便义无反顾地去了,倘若来日他们要你不得好死,你也会挖个坑把自己活埋了吗?”谢玉媜笑盈盈地看他。

付思谦望见她眼底悲悯便垂下眼帘微叹了口气:“万死难辞。”

谢玉媜笑出声来:“他们都说我疯了,我看你们才疯了。”

付思谦皱起眉:“竹筠,我们这种人,生来就注定有条离经叛道的路要走,这只是天理昭昭终有轮回罢了。”

谢玉媜嗤笑:“天理昭昭?要轮到何时?你们不过都在给自己的私仇找借口,拿我当棋子,又何必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她掩面,声音喑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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