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头:“哪位故友?”
也不怪谢玉媜喜欢给自己脸上贴金,毕竟在她眼里,凡是破天荒能顶着京都之人戳死脊梁骨的下场,登门世女府来望她一眼的,要么是同她有深仇大恨、要么便是倾慕于她。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是同她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缠。
接着对面站着的人便如她所愿,报了个威震四海的名字:“萧懿安。”
这个谢玉媜方才念过,所以她听了一耳朵便立马反应过来站正了身子:“承蒙摄政王殿下大驾光临寒舍,实在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她不曾卑躬屈膝,站在原地几乎是同萧时青四目相对,倘若她还能够视物的话。
大驾观临的人并未搭理她的套话,他出声毫不留情道:“眼睛是你自己弄瞎的?”
谢玉媜叫他一句太过直白的问话逼得麻木的眼眶里生出一股疼意,于是病恹恹地倚靠在窗台上回道:“是。”
萧时青朝她的位置走了两步,又停下,静静盯着她脸上蒙着白纱的地方,看了良久:“你有什么不如意的?”
谢玉媜忽然发笑。
她自幼教先帝于宫中抚养,吃穿用度与诸位皇嗣无异,年纪轻轻授获世女府,承袭举朝上下唯一的世女之位,虽双亲不明,但宫中诸妃待她从来如待亲女,每年入秋过冬的衣食奉例从未缺过少过。
先帝更是将她当亲女儿培养,授她诗书、传她五艺、教她从政……只要她想,这北梁上下疆土玉石,几乎是没有什么不能够满足于她的。
可她到头来还是疯了。
“或许就是因为太如意了。”她笑盈盈跟萧时青说笑。
萧时青压抑地皱起眉头:“藏书楼里你到底瞧见了些什么?”
谢玉媜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原本还风轻云淡的神色,在这句话落地之后变得有些皲裂,仿佛最外层套着的玩世不恭的皮,忽然破开了道缝。
萧时青还想再溃破得更深,可见她疲惫地抬手垂下眼眸意欲送客,心底虽微有些不耐,却还是未再往前半步。
临走时他特意留了两个亲卫,守在她卧居的门口照看着,才踏实地松了松紧锁的眉头。
入夜,白日放在窗侧的那株白玉昙蹑手蹑脚地开了,清澈的香气徐徐溜到谢玉媜的床头,轻而易举入了梦。
梦里谢玉媜拿着旁人给的钥匙开了藏书楼后门的锁。
北梁从不闭塞,也从不将世俗化的事物当作忌讳,所以宫中藏书楼收集的,一直是五湖四海之内,最齐全的经典籍册。
谢玉媜径直上了三楼,找到从政为官这一类站定,正打算从书架上的第一册看起,倏尔闻见楼下正门处传来开锁的声响。
她虽在宫中肆意自在,但这回毕竟是瞒着众人偷摸进来的,于是存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她寻了处隐秘的地方藏了起来。
楼下有人进来,且还不止一个人。脚步缓缓,逐渐离三楼的位置越来越近。
谢玉媜抬头去看,发现正上楼的有三人,为首的还是位熟得不能再熟的,她随即便站起身想叫人。
“赵卿以为,竹筠这孩子怎么样?”
谢玉媜一顿,微微退步又掩住了露出去的衣角。
“照如今来看,她无欲无求、性子也算孤僻,应当是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其中一个蓄着长须的男人说道。
“可她太聪明,”另外一个一字眉的男人严肃道:“赵大人所说的无欲无求依据在哪里,倘若她真想要什么,怎么可能会让外人一眼瞧出来。”
为首的人未动声色,漫不经心问:“钱大人是想要先除而后快?”
谢玉媜心下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肩膀却不小心撞到后面的书架,发出了些声响。
“谁在那!”蓄着长须的那位,立马转身冲着谢玉媜的位置喊了一句,他试探地往前走了两步,顺带抽出了腰上雪亮的匕首。
谢玉媜手指扣着书架上的凹陷处,不知思虑地进退两难,她仔细听着愈来愈进的脚步声,紧张得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了。
她从未落入过这样的境地。
直到她跟来人四目相对而立,对方手中匕首上的反光,毫无征兆地晃了一下她的眼睛。
她兀地闭上眼,十分清晰地感觉到了对方眼神里的凌厉杀意。
谢玉媜出了一身冷汗,却迟迟未听见那人有其他动作。
等她再睁开眼,方才还站在她面前的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去瞧方才说话的几人站的位置,却发现剩下两人正齐齐盯着她的方向,令人毛骨悚然地笑着。
谢玉媜想躲却不知要往哪里躲,惶惶后退一步撞到书架上,她吃痛地捂住肩膀,恍然间竟然见鬼地在身后的书架里面,看见了一张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那张脸在冲她笑,嘴唇微动叫出了她的名字。
“谢玉媜……”那张脸忽然笑得十分狰狞,并迅速朝她扑了过来。
“谢玉媜!”
谢玉媜猝然睁眼,喘息间瑟瑟秋风挤进肺里,她呛得眼上覆的纱布沁了血,密密麻麻的疼往脑子里钻。
她跌跌撞撞坐起身,拼命将脑袋往床头凑,使劲撞得一下比一下狠,仿佛只要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