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以鬼城上空那永恒昏黄的光线来判断时辰的话地府的“下午”在诸葛亮兄弟新奇又略带疲惫的探索中悄然流逝。
赵金龙和刘洛带着他们几乎逛遍了鬼城相对“友好”的区域,从卖着各种奇特色彩“阴霓裳”的布庄,到飘散着奇异香气(据说是用彼岸花蕊和忘川水藻特调)的小吃摊,诸葛均从一开始的胆怯,到后来也能小心翼翼地接过一串看起来像糖葫芦、但果子却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小吃,试探性地舔一口。
待到准备返回赵金龙住处时,年纪最小的诸葛均早己精力耗尽,趴在赵金龙的背上,睡得小脸通红,甚至发出了细微的鼾声。
刘洛则温柔地牵着诸葛亮的手,看着这孩子依旧精神奕奕、眼神明亮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心中百感交集。她努力地对诸葛亮释放着善意,试图以这种笨拙的方式,弥补上一世那源于宫廷倾轧、未能给予的姐弟亲情。
诸葛亮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特别的关怀,对刘洛颇为亲近,不时仰头给她一个甜甜的笑容。
然而,快乐的时光终究会勾连起深藏的心事。就在接近住处,周围渐渐安静下来时,诸葛亮忽然停下了脚步,轻轻拉了拉赵金龙的衣角。赵金龙回头,只见小徒弟脸上之前的好奇与兴奋己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混合着期待与不安的神情。
“师傅”诸葛亮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我们我们在这地府能不能见见父亲和叔父?”他说完,立刻低下头,小手紧张地绞着衣角,连忙补充道,“如果如果很麻烦的话,就算了!弟子只是随口一问。”
赵金龙心里“咯噔”一下。对啊!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亮儿和均儿失去亲人不久,来到这魂灵归宿之地,想见见逝去的父亲和叔父,是再自然不过的愿望!这简首是地府之行的核心啊!
但随即,一股凉意从脚底板升起。
地府茫茫,鬼魂亿万,他赵金龙就是个枉死鬼,又不认识户籍管理员,上哪儿去找诸葛珪和诸葛玄的魂魄?这要是办不到,他这“道法高深的地府贵客”人设岂不瞬间崩塌?
心里慌得一批,脸上却要强装镇定。
赵金龙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而可靠:“嗯亮儿有此孝心,为师甚慰。此事待为师寻个熟人查探查探。”为了维持高人形象,他绝口不提自己根本没辙,只把“找人”包装成一种需要动用关系的常规操作。
他让刘洛先照看一下己经睡着的诸葛均和等待答案的诸葛亮,自己则准备硬着头皮去找白小常——这位大神,肯定有办法。
说来也巧,他刚转身没走几步,就看到白小常正从街道另一头缓缓走来。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绝美的脸上带着一丝难得的茫然,脚步也没有明确方向,仿佛只是在漫无目的地散步。看到赵金龙几人,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下意识地就想避开目光,但最终还是停住了脚步。
赵金龙却像看到了救星,连忙迎了上去,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谄媚笑容:“白大姐!您可真是及时雨宋江再世啊不,是及时雨白无常!我正有事求您呢!”
白小常迅速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微微蹙眉:“何事?我尚有公务在身,长话短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赵金龙赶紧把诸葛亮想见父亲和叔父的请求说了一遍,末了还不忘强调:“这孩子懂事,就怕给咱们添麻烦。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查查他二位现在何处?”
白小常听完,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哦”了一声,似乎松了口气,好像原本担心赵金龙会提出什么更离谱的要求。
她玉手一翻,那本厚得能砸死鬼的《地府魂魄普查登记簿(简略版)》便出现在掌心。她纤指轻点,口中念念有词,簿册无风自动,页面飞速翻动,闪烁着幽幽的光芒。
赵金龙和诸葛亮都屏息凝神地看着,尤其是诸葛亮,小拳头攥得紧紧的,眼中充满了期盼。
片刻后,簿册停止翻动。白小常看着上面的记录,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她抬头看向赵金龙,语气平淡地宣布了结果:“查到了。诸葛珪、诸葛玄兄弟二人,己于昨日申时三刻,饮下孟婆汤,踏入轮回井,投胎去了。”
“啥?投投胎了?”赵金龙愣住了,一股巨大的荒谬感涌上心头。昨天?偏偏就是昨天?这命运也太会开玩笑吧!早不来晚不来,他们刚到地府,人家前脚刚走!他回头看向诸葛亮,眼中充满了不忍和歉意。
出乎意料的是,诸葛亮在短暂的失神后,小脸上并没有出现崩溃或大哭的表情。他只是微微低下了头,沉默了几秒钟,再抬起头时,脸上竟然挤出了一个有些勉强、却异常懂事的笑容。
“没关系的,师傅,白大人。”诸葛亮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平静,“或许这就是天意吧。父亲和叔父能够早早脱离苦海,重入轮回,是好事。弟子弟子替他们高兴。”他说着“高兴”,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却分明闪烁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和水光。
白小常看着诸葛亮这副强装坚强的模样,心中某根柔软的弦被轻轻触动了一下。这个孩子,乖巧懂事得让人心疼。她不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