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命悬一线,篝火大会依旧热闹。
草原的夜被篝火燃得透亮,熊熊火焰蹿起丈高,将八旗子弟的甲胄映得泛着冷光。
“砰砰” 几声鸣枪炸响,惊得远处的夜鸟扑棱棱飞起,紧接着是整齐划一的刀光。
八旗子弟们耍着柳叶刀,刀锋劈过空气带起锐响,劈砍、格挡、翻跃,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常年操练的悍勇,看得席上的蒙古王公脸色愈发凝重。
大清强盛,兵强马壮,蒙古自然只有做小伏低的份儿。
先前还带着几分心不在焉的蒙古王公与台吉,此刻忙端起酒碗,躬身向康熙敬酒,语气满是讨好:“皇上麾下将士,果真是天下第一!有这般精兵,咱们蒙古各部才能安稳度日啊!”
在场众人纷纷附和,挨个上前给康熙、太子和胤禔敬酒,酒碗碰撞的脆响里,全是对大清强盛的敬畏。
太后坐在上手的鎏金坐榻上,裹着白狐裘,正和科尔沁的娘家人笑谈,鬓边插着支赤金镶珊瑚的扁方,手里捏着串蜜蜡佛珠,对底下的喧闹只当是助兴,眼里只映着娘家人的脸:“部落今年的牛羊该是丰收了吧?瞧你这气色,比去年红润多了。”
太后乐呵呵坐在上首,和科尔沁的娘家人叙旧。
“三弟,你还是一如既往爱人奉承。”一袭蒙古服饰的端敏公主,手持马鞭跨步下马,三两步走到太后跟前,无视康熙阴沉能滴出水的面孔,自来熟的和太子打招呼,“二侄子,不错,结实了许多,比小时候看着健壮多了。”
胤禔……自然是明晃晃无视了。
胤禔站在太子身侧,脸都憋红了。
端敏自诩嫡出,是满蒙一体下的正统血脉,对庶出的弟弟和侄子们向来看不上眼。
就算这个“弟弟”是康熙,她也绝不会给好脸色,无他——谁让康熙没追查她亲弟弟德赛的死因,由着庶出弟弟承袭她阿玛简亲王济度的爵位,还和庶出的雅布亲如手足,端敏就更厌恶了。
太后乐呵呵地把端敏招到跟前,摸了摸她袍角的狼纹刺绣:“回来就好,路上没受冻吧?”
丝毫没有把康熙和端敏的眉眼官司放在眼里,在她心里俩姐弟一直就是这样的。
哪天端敏要真乖顺地给康熙行礼,不仅太后会大吃一惊,只怕康熙自己也得掂量掂量,这姐姐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额娘,女儿好久没见您了。”
端敏一来,宣妃非常识趣让出了位子,康熙眼角直抽抽,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能见着你就好。”太后满眼慈爱,上下打量女儿,依旧是张扬跋扈的草原明珠。
端敏和太后说了好一会子话,这才转头扬眉,瞥向康熙,“三弟,怎么不欢迎我来接驾?”
“怎会?”康熙不答反问,没好气接过话茬,“迟了两天,你这接驾还真及时。”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端敏凤眉高扬,要打机锋,行,奉陪到底,“一路上我可是把纯禧、荣宪送来了,姐姐这份礼,皇上可还喜欢。”
“欢喜,欢喜得很。”康熙咬牙切齿,面上却笑得和乐。
视线越过人群,落在款款走来的纯禧和荣宪身上,两人各带一个孩子,粉雕玉琢的模样,让他暂时压下了火气。
女儿和外孙跟前,康熙决定大发善心,不跟端敏计较了。
“欢喜就好。” 端敏却不肯罢休,端起酒碗抿了一口,声音不大却足够全场听清,“只是我听说,我那小侄子十一阿哥病得重,怎么没见你提半句?倒是有闲心在这儿办篝火宴。”
原本就略显僵硬的宴会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不过是小病罢了,宜妃正看顾着,”康熙面色大变,人依旧稳稳的坐在上位,还不忘宽慰太后,“并不是什么大事,皇额娘且放心。”
“但愿吧。”端敏接了句风凉话,朝着太后笑着颔首,“皇额娘,三弟既然说没事,那就没事,咱们继续看歌舞。”
太后正执着纯禧公主的手,满眼慈爱问她在科尔沁过得可还舒坦。不是不心疼端敏,而是端敏的性格,不给她侄子(端敏的额驸,也是太后的侄子)脸色看就不错了。
半个科尔沁都臣服在端敏的威名之下,不然,康熙为何这般容忍端敏挑衅。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弟情有,但更多的,还是政治维稳。
纯禧拉着女儿上前见礼,眼里闪着泪花道,“孙女一切都好,就是记挂皇玛嬷和家里,见你和皇阿玛风采依旧,孙女就放心了。”
荣宪也在一旁插科打诨,推着儿子上前和康熙叙旧,“皇阿玛,您瞧我这儿子,都能骑马了,改天让他给您表演!”
荣妃在一旁险些望眼欲穿,盼着女儿能上前说话。
气氛这才渐渐缓和下来,只是在场蒙古王公大气都不敢喘一个,生怕卷进去。
恰在此时,一个小太监在太子耳边说了几句话,太子面色一僵,犹豫再三还是上前道:“皇阿玛,十一的帐篷解封了,命是保住了,只是……”
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太子嘴巴张了又张,盯着康熙渗人的眸光,继续道,“只是今后子嗣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