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摆了大约二十套桌椅,教室后面的墙壁刷了半截白灰,上面用红漆写着端正的大字:“扫除文盲,建设新中国”“妇女能顶半边天”。
贝春晓仔细看了眼,虽然还不认识,但觉得这字有些熟悉,跟苏老师教她写的名字很像。
此时教室里已经来了好些学生,大多是和她年龄相仿的妇女,也有几个年纪大些的婶娘,甚至还有位头发花白、还裹过小脚的老太太。
贝春晓找了个空桌子坐下,她来得有些晚,只剩下了边缘的位置,她把书放到桌面上,与边角对齐,也不知道这位置是固定的,还是看谁来得早谁坐,要是先到先得,那她明天要早点来,好抢最前面的座位。
大家正襟危坐,脸上带着相似的紧张和期待。
有人低低交谈,有人笑得爽朗,小小的教室里,亮着暖黄的灯,贝春晓弯了弯眼睛。
苏瑾这时拿着粉笔盒和教案进来,环顾扫了一圈,笑说:“今天是我们第一期扫盲班的第一堂课,我是苏瑾,你们叫我苏老师就好。”
“苏老师!”众人齐齐喊着。
苏瑾笑盈盈的,拍掌收声,“大家都是家属院的,有些人可能之前就认识,有些人可能是第一次见面,第一堂课,我们先互相认识认识,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好吗?”
老师话音刚落,立马就有人接腔问:“啥叫自我介绍?”
苏瑾一懵,迅速反应过来,拍了下自己脑门,又笑起来说:“就是说一下你叫什么名字,你多大了,还有你想说啥就说啥。大姐,就从你先开始吧,行吗?”
“行!”这大姐也是个爽快人,立马就站起来,脸上明朗的笑容不散,拽了下厚棉袄衣摆,开口道,“俺叫姚招娣,今年三十七了,俺男人是三营的营长,俺两口子都没文化,都特羡慕人家能说会写的,苏老师一到俺家去,让俺报名扫盲班,俺立马就来了。”
有跟她相熟的,一听她说话就笑,姚大姐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朝那人一瞪说:“笑啥!别笑。”
贝春晓看着她们,感觉心里暖暖的,同时也思考着待会儿自己咋介绍。
接下来是那位年龄最大的老太太,老太太要站起来,苏瑾忙举手说:“大娘,您坐着就行。”
老太太抿抿唇点头,脸上带着慈祥的笑:“俺叫徐翠,今年六十七了,鬼子进村的时候,俺都没想到俺还能活到这岁数,这都得感谢咱们党。俺儿是七营的营长,俺孙子到外地当兵去了,俺就想学会认字,能看懂俺孙子给俺写的信。”
苏瑾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冲她点了点头。
贝春晓也望向徐翠,这是个能当她奶奶的人,看着她花白的头发和布满沟壑的脸,上面都是岁月的痕迹,她眼神中染上敬佩,心中瞬间涌起一股力量来,徐奶奶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来学认字呢,她就更要认真了!
等大家轮流介绍完后,终于开始了第一堂课,苏瑾拿着粉笔转身,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写出五个字:“今天我们先来学这五个字:‘毛主席万岁’。”
“这是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毛’,大家看,这个字像不像一个人扛着一面旗帜在前进?”
一堂课上完,贝春晓只觉得浑身都被充盈起来,她抱着手里的书本,盘算着明天要给自己做个书包。
院门没闩,她推开进去,一眼就看到劈完后码得整整齐齐的柴火垛。
她愣住,缓慢眨了下眼。
凌和政这时正好从书房出来倒水。
贝春晓凑上去问:“你把柴都劈啦?”
凌和政拎着暖瓶的手一顿,“今天比较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