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有点可怜,转眼她就能因为一个扫盲班兴奋成这样,跑得比谁都快。她低声自语,嘴角却不知道何时,悄悄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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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春晓知道子弟学校在哪,跑过去的时候,心脏噗通噗通跳得厉害,等到了门口,教室的门开着,里面一个穿着素净列宁装、梳着齐耳短发的女同志正在整理桌子上的表格。
“请问,这里是扫盲班的报名点吗?”贝春晓穿着粗气,敲响了木门。
苏瑾闻声抬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脸上立刻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起身走过去道:“是,这里是扫盲班的报名点,我叫苏瑾,你是想要报名扫盲班吗?”
“是!”贝春晓用力点头,勇敢地介绍自己,“我是刚结婚的军属,我想要报名扫盲班,不知道你们还招人吗?”
“招!我们随时都招人。”苏瑾的笑容更真诚了,她赶忙把她拉进教室,示意她坐下,从刚才整理的表格中抽出一张简单的登记表,“建设新中国,正需要广大妇女同志提高文化水平,你能够主动来报名,真是太好了!”
部队里有专门给军人们举办的扫盲班,而她这个扫盲班是给部队的家属们办的,刚刚筹建不久,截至目前,还没有多少学员,就这,还都是她一家一户去问过来的。
这也不能怪妇女同志们不积极,实在是抽不开身,有的同志孩子好几个,每天都有大量的家务劳动要忙,有的同志本身有不需要识字的工作,也就对扫盲班没有热情和需要,且工作结束后,妇女同志们仍要操劳家中劳动,更是没有多余的体力和精力了。
她对这个现象感到无奈和痛心,但又没有什么办法,更无法站到制高点上去指责她们不求上进。
不过能够有人主动过来报名,那就说明她的这个扫盲班对人民来说是有需求的,有相当一部分妇女同志内心是想要认字的。
苏瑾脸上笑容更深,音调也更加温柔,只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她问:“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贝春晓。”贝春晓知道自己的名字是哪三个字,只是不会写而已,“贝壳的贝,春天的春,知晓的晓。”
苏瑾将她的名字写到登记表上,贝春晓凑着脑袋过去看,她虽然不识字,但有眼睛,知道美丑,真诚夸道:“苏同志,你的字真好看,等我上完扫盲班,也能写出这么漂亮的字吗?”
“当然可以!”苏瑾不吝肯定,直接从旁边拿过铅笔和草稿纸道,“我教你写你的名字吧?”
贝春晓惊喜地看向她,点头:“好!”
苏瑾将铅笔塞到她手里,示范道:“笔这样子握,拇指和食指按在这里,笔头放在中指的这个关节处,这样子。”
贝春晓瞧得仔细,在她的纠正下,迈出了学认字的第一步——握笔!
苏瑾笑起来,边夸边写道:“真聪明!‘贝’字,先写左边的这一竖……”
铅笔头在粗糙的纸张上摩擦,发出轻缓动人的“沙沙”声,贝春晓抿着唇,眼神专注,一笔一划地跟着她学。
苏瑾收笔的同时,贝春晓也收起笔,只是同样的三个字,在老师的纸上横平竖直、规规整整,而贝春晓看着自己面前的纸稍有沮丧:“……像蝌蚪。”
苏瑾莞尔,安慰说:“很漂亮啊,而且你是第一次写字,能写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只要多加练习,很快就能写得像我一样规整了。”
“真的吗?”
“真的呀。”苏瑾将她面前的草稿纸拿起来,看着她笑说,“你把这张纸带回去,等课程结束后做个对比,就知道自己的进步有多大了。”
“好。”贝春晓望向她,目光下移,小心接过草稿纸,连折都不舍得折。
苏瑾又是一笑,眼神定到那三个字上:“春晓、春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春晓,你的名字很美,很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