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猩红的眸忽落入颜元妤眼帘。她踉跄着脚步跑远,痛意顿袭遍四肢,眼前之景愈来愈朦胧。意识模糊的一瞬,轰鸣之声倏然传入耳畔。
雷光闪烁,雷声轰鸣。
颜元妤猛地一颤,双眼骤然睁开。她紧紧攥着裙角,后背早已浸湿。
一阵撕裂般的头疼之后,模糊的视线渐愈清晰。袅袅香火升至于空,灵牌置于供桌之上。
浅香缓缓扑入鼻腔之中,一道道熟悉的名字映入颜元妤眼帘。她倏然提裙站起,眸底的怔色层层蔓延。她曾无数次跪于眼前的灵牌之前,甚数过那些牌位之上斑驳的裂痕。
这是颜府祠堂。
可她分明记得她已饮尽鸠酒,踏入黄泉。
“跪下。”
一记竹鞭重重地落于颜元妤的背脊,她骤然跌倒至地。
回头的那瞬,一双浑浊冰冷的眼眸倏然落入颜元妤的眸底。她抬起眼帘,眸底的愠怒忽被浮出的惑色遮掩。她望着那双熟悉的眉眼,眉心紧紧拧着。
“岑娘?”
颜元妤凝眸望着身侧手执竹鞭的妇人,眩晕之感顿时袭入脑中。她怔怔地垂下眼帘,眉间染上的困顿之色愈浓。
岑娘是相府的管家,行事果决极为严苛。自颜元妤记事起,岑娘便总对她冷着张脸。每被罚跪之时,落于她背脊之上的那道竹鞭从不会减少力道。
那时她害怕岑娘,亦厌恶岑娘。后来她被封为后,便再也没见过岑娘。
细雨飘落至地,急风裹挟雨丝吹入殿中。晦暗的苍穹之中,雷光若隐若现。
岑娘立于颜元妤身后,握着竹鞭的那双手略微一顿:“二小姐,时辰未到不得起来。”
雷光映亮四野,檐角悬着的雨滴渐连成线。
颜元妤低垂着眼帘,垂于身侧的双手渐攥成拳。她转过头,眉头微微蹙起。
岑娘神情微怔,眸光渐渐凝滞。一抹讥笑浮于唇角,她握紧了手中的竹鞭:“老爷罚二小姐跪于祠堂,二小姐便要于此自省。大小姐尚在昏迷,望二小姐虔心祈福以求大小姐平安无虞。”
响雷劈落,青枝随风摇曳。
雷光闪烁之影映于颜元妤眸底,她怔然跪于蒲团之上,顿觉脑中一片宕机。
嘉观二十年暮春,颜莞晴曾约她同去苍华山赏花。她赴约之后,却发觉颜莞晴亦邀了诸多官家小姐羞辱于她。她们说她命如草芥,人微言轻。她不敢回驳,任旁人欺之侮之。
归府之后,颜莞晴却突然病倒昏迷。颜屹勃然大怒,遂将此事归咎于她,罚她跪于祠堂除去一身罪孽。
若如岑娘所言,如今便是嘉观二十年初春。
她重生了。
上天予她重生之机,她便要承天应命。
浓云遮掩苍穹,雷鸣愈烈。雨幕朦胧,雨珠落于青砖之上。
氤氲的雨帘之下,身袭墨袍之人执伞快步走来。急风拍打木门,吹入的雨丝沾湿颜元妤的裙摆。
“老爷。”
岑娘掷鞭躬身,双手叠于腰间。鬓角的鹤发随风扬起,她忙抬手捋至耳后。
身着墨袍之人负手立于祠堂之前,沾染一身雨意。他凝视着升起的香火,血丝密布的双眸暗藏怒色。
颜元妤抬眸望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唇角浮出一抹讥笑。她缓缓起身,低垂的长睫掩去眸底闪烁的泪光。
前生少不更事之时,隆冬寒冷下人却有意刁难只予她零星炭火。她蜷缩着身躯躲在薄薄的被褥里,四肢已经长满冻疮。寒冬难捱,她跪于颜屹门前哭了一夜,亦求了一夜。然最终,只有一句厉声呵斥。
后来,颜莞晴满脸温柔地端给她一盆炭火。她万般感激,可颜莞晴却在昱日诬陷她偷拿炭火。她鼓起勇气辩驳,却无一人信她。颜屹便罚她睡于冰冷的柴房,她于无尽的黑暗之中,渡过了一整个冬日。
所以往后被欺之时,她再不愿做无谓的挣扎。不过是像离了清水的鱼,纵使拼命扑腾亦逃不过劫难。
雷声轰鸣,烛火随风摇曳,燃尽的烛蜡缓缓向下流淌。
“二小姐,跪下。”
岑娘一怔,眸中流露出讶然之色。低垂的眼帘之下,墨纹袍角缓缓扫过。
颜元妤提步行至供桌之前,唇角浮出一抹讥笑。她抬手用力一挥,香灰抖落的那瞬,置于供桌之上的牌位骤然掉落至地。
“放肆!”
颜屹快步走至颜元妤身前,双眼微微眯起。他抬起手,掌心倏然向上一翻。
岑娘神色骤怔,踌躇着拾起置于地上的竹鞭。抬起眼帘之时,一双猩红的眼眸骤然映入眼帘,她忙垂眸加快了脚步。
竹鞭缓缓落于颜屹的掌心,一道银雷倏然劈落,手中的竹鞭顿扬于空中。
挥鞭的手骤然滞于空中,颜元妤奋力攥住眼前之人的腕骨,颈侧的青筋赫然凸起。
颜屹低低冷哼了一声,抬起的手倏然加大了力道。欲再度扬鞭之际,宽袖忽被紧紧攥住。
岑娘骤躬身跪至于地,叠于腰间的双手微微一颤。她低垂着眉眼,唇角略微一抽:“老爷,二小姐适才说她已知错。她愿自请去往应灵寺,为大小姐求平安。”
风拍窗棂,烛火随风摇曳。
颜元妤垂眸望向岑娘,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