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苏辰,眼神里充满了不耐烦与警惕。
“喝什么?”
他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驱赶的意味。
“只有最劣的浊酒。”
苏辰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他没有因为老者的态度而有任何不悦。
“来一碗。”
他的声音很平静,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顿了顿,视线转向门外那片被落日染成金黄色的干涸土地,补充了一句。
“老丈,看这天时,怕是又有大半年没下过一场透雨了吧?”
他没有动用任何法力去探查,仅仅是根据空气的干燥程度,土地的龟裂状况,以及村民们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气息,做出的精准判断。
这句话,让老者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那浑浊的眼珠,转向苏辰,警惕地上下打量着这个陌生的道人。
“你这外乡人,问这个做什么?”
老者从柜台后一个看不清模样的陶罐里,舀出一碗浑浊的,带着些许杂质的酒液。
他走到苏辰桌前,将那只粗糙的陶碗,重重地放在桌上。
酒水晃动,险些洒了出来。
“喝完就走,村里不留外人过夜。”
老者的语气,冰冷而生硬,充满了排斥。
苏辰端起那碗酒,却没有立刻喝下。
他看着碗中浑浊的酒液,以及酒液里,映出的自己那模糊的倒影。
他轻声开口,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询问。
“我只是个路过的道人,见此地民生凋敝,有些感慨罢了。”
“求神,可有回应?”
“拜天,可有垂怜?”
这两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两根无形的针,狠狠地刺进了老村长那颗早己麻木的心脏。
老者佝偻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瞬间布满了血丝。
压抑了许久的绝望与愤怒,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他死死地盯着苏辰,声音嘶哑地低吼起来。
“天?神?”
“我们石头村祖祖辈辈三代人,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拜土地,我们哪一年缺过祭品?”
“祭山神,我们哪一次少过香火?”
“可你看看这地!你看看这天!”
“它睁过眼吗!”
老者粗重的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
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
仿佛打开了一个尘封己久的话匣子,他将村中这几年积压的所有苦楚,不分青红皂白地,一股脑地,朝着苏辰这个唯一的倾听者,倾泻而出。
“三年前!整整三年前,这里就开始大旱!”
“第一年,我们吃光了存粮。”
“第二年,我们开始啃树皮,挖草根。”
“今年今年连草根都快挖不到了!”
“我们也去县城求过粮,可那些官吏,心比石头还黑!他们要我们拿出一半的收成可我们哪还有收成!”
“村里的年轻人,受不了的,都结伴出去逃荒了,可一个回来的都没有,连个信儿都没有”
老者说着说着,声音从最初的嘶吼,变成了哽咽。
他伸出那双干枯得如同鸡爪般的手,捶打着身前的桌子。
浑浊的老泪,顺着他脸上的沟壑,不断滑落。
“这世道不给人活路啊”
他最终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
苏辰默默地听完了一切。
他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语。
他只是端起面前那碗酒,仰起头,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又涩,又苦,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酸味。
他放下陶碗,碗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他站起身,看着泪眼婆娑,己经陷入半昏沉状态的老村长。
“今晚,我便在这村中,借宿一宿。”
“老丈,放心。”
他走到酒馆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的黑暗。
“天,会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