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偏离了最初“博爱”与“平等”的初衷,变得越发功利和强硬。
但在“整体利益”、“大局为重”的口号下,任何质疑的声音都显得微弱而“不合时宜”。
帕维尔有时会停下手中的工作,望着那不断向前延伸、似乎要将整个大陆都连接起来的铁轨,脑海中再次回响起奥托的话语:
“…它离僵化和异化也就不远了。”
“…用一种完美的理想去禁锢所有思想…”
冰冷的铁轨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笔直地指向远方,却也像是一条逐渐收紧的锁链,束缚着某些东西。
北联这艘巨轮,正满载着理想与希望,却也悄然背负着历史的包袱,驶向未知的、充满暗流的未来。
陈星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等待着下一个转折点的到来。
时光荏苒,帕维尔的名字,在北联内部几乎成了一种传奇符号。
从矿工到科学家,从无畏战士到建设先锋,他永远出现在最需要的地方,永远燃烧着自己,照亮“均衡”之路。
这种近乎自虐的奉献精神,为他赢得了崇高的威望,也彻底榨干了他的身体。
即便有第二代基因药剂的强化,也经不起常年累月的过度劳累、陈年旧伤的无情反噬以及精神上的巨大消耗。
他像一根始终紧绷的弦,终于到了极限。
在一次前往偏远新整合区指导铁路勘探的途中,帕维尔倒下了。
没有敌人,没有爆炸,只是身体这台精密的机器,在持续超负荷运转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
他在荒芜的道路上昏迷不醒,是高热和极度的虚弱击倒了他。
万幸的是,他被途经的一户贫苦农家发现。
这家人并不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人物,只是出于淳朴的善意,将他抬回家里,用有限的食物和草药悉心照料。
几天后,帕维尔苏醒过来,看着家徒四壁却对他伸出援手的这家人,心中充满了感激。
他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一些作为补贴的能量币和一块配发的机械怀表硬塞给了他们。
然后,不顾身体的虚弱,再次踏上了征途。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赶到新的工作岗位。
然而,当他几经周折,终于抵达目的地。
一处位于新解放区的均衡教派地方办事处,准备报到并投入工作时,遇到的却是一盆冷水。
接待他的是一个穿着崭新制服、面色红润、带着几分倨傲神情的年轻办事员。
对方懒洋洋地翻看着帕维尔那份边角磨损、甚至沾着泥土的证件和调令,眉头皱了起来。
“帕维尔?哦,好像有点印象…以前是战斗英雄?”办事员语气平淡,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
“不过你这调令手续有点问题啊,这里的印章模糊了,那边的介绍信格式也不完全符合新规定。还有,你的体检报告呢?上面规定了,所有岗位调动必须附上近期体检证明,证明身体状况能胜任工作。你这什么都没有,让我很难办啊。”
帕维尔愣住了,他风尘仆仆赶来,一心想着工作,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繁文缛节?
他强压着不适,解释道:“同志,我是接到紧急调令直接过来的,体检报告后续可以补上。现在这里建设任务紧急,能不能先让我…”
“哎,规定就是规定!”办事员不耐烦地打断他,用手指敲着桌子。
“没有齐全的手续,谁也不能例外!不然还要规章制度干什么?都像你这样,我们工作还怎么做?你先回去把手续补齐了再说吧!”
看着对方那副拿着鸡毛当令箭、沉浸在微小权力中的嘴脸。
再对比窗外那些在工地上挥汗如雨的普通灵能者和战士,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帕维尔的心头。
他脸色涨红,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极度的愤怒和…痛心!
“规定?!”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
“什么是规定?规定是为了更好地为人民服务,是为了建设我们的家园!不是给你在这里摆架子、享受那么一点点可怜权力的借口!”
他猛地上前一步,尽管身体摇晃。
但那股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气势瞬间爆发出来,竟将那年轻办事员吓得后退了一步。
“你看看外面!”帕维尔指着窗外。
“多少同志在等着物资,多少铁路等着贯通!我这点手续问题,比你所谓的‘规定’重要?比同志们迫切的需要重要?我们当年流血牺牲、拼命建设,为的就是让你这样的人,坐在办公室里,用‘规定’来刁难自己的同志吗?!日子才刚刚好了一点,你们怎么就忘了本?!均衡教派的宗旨是什么?是官僚主义吗?!”
他的训斥如同沉重的鞭子,抽打在安静的办公室里。
那办事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羞又恼,却一时被帕维尔的气势慑住,说不出话来。
“你…你胡说八道!你这是扰乱办公秩序!卫兵!卫兵!”办事员终于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喊道,试图将帕维尔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