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禾是被一阵嘈杂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马车的车厢里,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马车正在行进,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规律而平稳,车外传来人声、马嘶声和金属摩擦声,似乎队伍规模不小。
她撑着坐起身,撩开车帘一角往外看。
天色已蒙蒙亮,晨雾笼罩着山路。马车正行驶在一支规模不小的队伍中间,前后皆有骑马或步行的修士护卫,粗略看去,不下百人。这些人装束各异,有凌霄宗的青衫弟子,有天衍宗的蓝白道袍,有沧浪剑阁的劲装剑修,也有不少衣着各异的散修,但人人神色肃穆,行动间颇有章法,显然是训练有素的联盟队伍。
“醒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阿禾转头,这才发现敖渊就坐在车厢的另一侧,正闭目调息。他依旧穿着那身深青道袍,收敛了龙威,但眉宇间那股冷峻威严的气质仍在。
“我们这是在……”阿禾揉了揉眼睛。
“前往黑风隘的路上。”敖渊睁开眼,金眸看向她,“感觉如何?”
阿禾感受了一下自身状态。虽然还有些疲惫,但比起昨晚透支后的虚弱,已经恢复了大半。体内灵力运转顺畅,与心灯的联系也依然稳固。
“好多了。”她问,“我们什么时候跟这支队伍汇合的?慧明师太呢?”
“你睡了两个时辰。”敖渊道,“半个时辰前,与玄尘真人派来接应的队伍在黑风隘以南三十里处的‘清风亭’汇合。慧明师太在队伍前方,与玄尘真人商议事宜。”
阿禾松了口气,随即又想起什么:“昨晚那些骨兵和驭骨使……”
“幽冥教在黑风隘沿线布下了多处埋伏。”敖渊声音微冷,“不只是你们遇袭的那一处。昨夜至今晨,联盟队伍已清理了三处类似的埋伏点,击杀幽冥教徒十七人,其中有两名‘幽将’。”
阿禾听得心惊:“他们这是铁了心要阻止我们前往裂谷?”
“更准确地说,是想在此消耗我们的力量,甚至……将我们全歼于此。”敖渊道,“黑风隘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前往裂谷的必经之路之一。若能将我们困杀于此,对幽冥教而言,既能除掉心灯这个威胁,又能重创中土正道联盟的士气。”
“那我们……”
“无妨。”敖渊语气平静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他们想拦,也得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阿禾看着他这模样,心中安定了不少。她掀开车帘,仔细打量外面的队伍。
队伍前方,玄尘真人与慧明师太并骑而行,正在低声交谈。云鹤子、柳真人、叶孤云、陆老等熟人分散在队伍各处,负责指挥调度。队伍中还有一些生面孔,修为都不弱,至少也是筑基后期。
忽然,阿禾目光一凝。
她看到队伍中段,有两名修士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男一女。男的身形瘦高,穿着普通的灰色劲装,背负长剑,面容普通,气质沉稳,看起来像是沧浪剑阁的剑修。女的则一身淡紫色罗裙,头戴帷帽,看不清面容,但身姿婀娜,气息柔弱,似乎修为不高。
乍看之下,这两人并无异常。但阿禾却隐隐感觉到,他们周围的“气息”有些不对——不是幽冥秽气那种明显的阴冷,而是一种极其隐晦的、仿佛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她正要仔细感应,那紫裙女子似有所觉,帷帽下的目光朝马车方向瞥了一眼。
只一眼,阿禾心中警铃大作!
那不是普通修士的眼神!那眼神冰冷、漠然,带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审视与算计,绝非寻常女修所有!
“敖渊。”阿禾放下车帘,压低声音,“队伍里……可能有奸细。”
敖渊目光微凝:“你发现了什么?”
阿禾将刚才的感知和那紫裙女子的一瞥详细说出,末了补充道:“我也说不清具体哪里不对,但就是感觉……他们不太对劲。尤其是那个女人,她看我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
敖渊沉吟片刻,道:“你的感知或许没错。玄尘真人之前就怀疑联盟内部有幽冥教的内应,且地位不低。若他们能混入城主府或某些宗门,自然也能混入这支队伍。”
“那怎么办?要告诉玄尘真人吗?”
“暂时不必打草惊蛇。”敖渊道,“既然发现了可疑之人,暗中监视即可。对方若有异动,反而更容易露出马脚。”
阿禾点头,又有些担忧:“可如果他们突然发难……”
“有朕在。”敖渊简短的三个字,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阿禾看着他,忽然笑了:“嗯,有你在,我不怕。”
敖渊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伸手将她颊边一缕碎发捋到耳后:“再休息片刻,快到了。”
这亲昵的动作让阿禾脸颊微红,却没有躲开。她重新躺下,盖好毛毯,却睡不着了,只是睁着眼看车厢顶,心里想着刚才那两人的事。
队伍又行进了一个时辰,前方地形逐渐变得险峻。
山路越来越窄,两侧开始出现陡峭的崖壁。天空被高耸的山峰挤压成一条细线,光线变得昏暗。风从峡谷中吹过,发出呜呜的呼啸声,卷起地面的砂石,打在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