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安城坐落在东海沿岸与内陆相接的平原上,是中土东南沿海最大的凡人城池之一,也是修士与凡人混居最典型的“半修真”城市。
帆船在距离万安城三十里外的一处隐蔽码头靠岸时,已是薄暮时分。夕阳将江面染成一片金红,远处城池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炊烟袅袅升起,隐约传来晚钟声。
“按计划,今夜我们在城外‘云来客栈’歇脚,那是联盟的产业,安全可靠。”云鹤子对敖渊和阿禾低声道,“明日一早再入城,与联盟在东南区的总调度使会面。”
众人下船,换上早已备好的衣物。敖渊和阿禾扮作一对刚成婚不久、出门游历的年轻修士夫妇——这是最不容易引人注意的身份。敖渊化名“陈渊”,阿禾化名“禾娘”,身份文书、宗门信物一应俱全,连随身携带的几件法器(包括心灯和琉璃盏)都做了伪装处理。
阿禾摸摸自己头上那支新换的、样式普通的白玉簪,又看看敖渊身上那件深蓝色棉布长衫,忍不住低声笑道:“你这样打扮,倒真像镇上私塾里教书的先生。”
敖渊垂眸看了看自己这身“凡人装束”,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显然不太习惯这种粗糙布料。但他还是配合地收敛了所有龙族特征,连眼神都刻意柔和了几分:“莫要笑,你也需谨记身份。”
“知道啦,‘陈先生’。”阿禾故意拖长了语调,换来敖渊无奈的一瞥。
云鹤子、柳静仪的师叔柳真人(天衍宗)、叶剑修(沧浪剑阁叶孤帆的师兄叶孤云)以及陆姓散修老者,分别扮作商队管事、账房先生、护卫头领和随队医师,带着十余名扮作伙计、护卫的联盟弟子,组成一支看似寻常的商队,护送着几辆装载着“货物”的马车,沿着官道向云来客栈行进。
阿禾和敖渊坐在中间一辆马车的车厢里。车厢经过特殊处理,隔音、防探查,且空间比外部看起来宽敞舒适。
“这一路行来,可察觉什么异常?”敖渊问。他虽收敛龙威,但神识感知依旧敏锐。
阿禾掀开车帘一角,望向官道两侧的田野和远处疏落的村庄,眉心微蹙:“说不上来……就是觉得,这片土地的‘声音’,有些沉闷。”
她闭上眼,凝神倾听。不同于东海龙宫海域那种磅礴而富有韵律的“洋流之歌”,也不同于山村那种轻快活泼的“自然协奏”,这片土地传来的“声音”——那是万物生灵无意识的低语,是地脉流动的微弱震颤,是空气中灵气的脉动——确实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滞涩感,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纱笼罩,生机不够蓬勃。
“幽冥秽气的影响,可能已经开始向东南方向蔓延了。”敖渊判断道,“虽未到草木枯萎、生灵染病的程度,但天地灵气已受到污染,万物生灵自然会感到不适。”
阿禾睁开眼,有些忧虑:“那我们得快些行动了。”
“急不得。”敖渊摇头,“中土局势复杂,必须先摸清情况,找到症结所在,方能一击即中。盲目冲入裂谷,只会落入陷阱。”
马车在暮色中又行进了一个时辰,终于抵达了云来客栈。
客栈坐落在官道旁的一片竹林边,是座三进的大院子,青瓦白墙,灯火通明,看起来生意不错。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上书“云来”二字,随风轻轻摇曳。
商队驶入后院。掌柜是个五十来岁、面容和善的微胖男子,见到云鹤子等人,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恢复成寻常生意人的热情笑容:“柳管事回来了!路上可还顺利?客房早已备好,热水热饭马上就送来!”
一切按部就班,毫无破绽。众人被安排在后院最清净的东厢房,敖渊和阿禾分到了一间上房,紧邻着云鹤子和柳真人的房间。
房间宽敞整洁,布置雅致,燃着淡淡的安神香。阿禾放下行囊,长长舒了口气:“总算能脚踏实地睡一觉了。”
敖渊检查了一遍房间内外,确认没有窥探法阵,这才在桌边坐下,倒了两杯茶:“先歇息片刻,晚膳后云鹤子会来商议明日入城事宜。”
不多时,伙计送来热水和丰盛的晚膳。四菜一汤,两荤两素,都是当地特色菜肴,香气扑鼻。赶了几天的路,阿禾也确实饿了,坐下便大快朵颐起来。
“这个清蒸鲈鱼不错!虽然没有龙宫的灵鱼鲜美,但火候刚好。”阿禾夹了一块鱼肉,又尝了尝旁边的笋干烧肉,“这个也好吃!中土的调味和东海不太一样,偏咸香。”
敖渊吃得慢条斯理,每样菜只尝了几口便放下筷子,显然对凡间食物兴趣不大。他更多时候是在看着阿禾吃,眼神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你也多吃点嘛。”阿禾给他夹了块肉,“接下来还不知道要奔波多久,得保持体力。”
正说着,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云鹤子的声音响起:“陈道友,禾娘子,可方便一叙?”
敖渊抬手一挥,房门无声开启。云鹤子、柳真人、叶孤云和陆老四人鱼贯而入,随手布下隔音结界。
“几位道友请坐。”敖渊示意。
云鹤子等人落座,神色都比在船上时更加凝重几分。
“方才客栈掌柜传来最新消息。”云鹤子压低声音,“万安城内,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