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澜镇并非想象中那种繁华大港,更像是一个规模稍大的渔村发展而成。镇子沿着一个半月形的海湾展开,房屋多是灰瓦石墙,带着海边特有的粗犷和咸腥气息。此刻已近黄昏,夕阳给海面、屋顶和晾晒的渔网上都镀了一层温暖的金红色。码头上停泊着不少渔船,归来的渔民正在卸货,妇孺们帮忙收拾,孩童在栈桥上跑来跑去,人声混杂着海浪声,喧闹而充满生气。
若非提前知晓,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渔港,会是龙宫在人间的重要暗桩。
敖渊带着阿禾,没有直接去镇东的“听潮巷”凌霄宗别院,而是沿着码头边缘,拐进了一条狭窄、潮湿、堆满渔具和修补船只材料的后巷。巷子深处,有一家门面不起眼、招牌被海风吹得字迹模糊的小店,店门半掩,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和一股浓烈的鱼腥味、药材味混合的古怪气息。
店门上方挂着一块被油烟熏得发黑的木匾,勉强能辨认出“老余鱼汤药膳”几个字。
“这里?”阿禾好奇地探头看了看店里。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穿着油腻围裙的老头正背对着门口,在一个热气腾腾的大陶罐前搅动着什么,店里只有两张破旧木桌,没有客人。
“嗯。”敖渊率先走了进去。
听到脚步声,老头头也不回,瓮声瓮气地说:“打烊了,明天请早。”
“余伯,一碗‘定海安魂汤’,要加三滴‘龙涎香’。”敖渊平静地说道。
老头搅拌的动作猛地顿住。
他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饱经风霜、沟壑纵横的脸,一双眼睛却出乎意料的明亮锐利。他目光在敖渊和阿禾身上扫过,尤其是在敖渊脸上停留片刻,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随即迅速低下头,声音变得恭敬而激动,却又压得极低:“您……您怎么亲自来了?快,快里面请!”
他掀开店堂角落一块不起眼的脏兮兮门帘,露出一条向下的狭窄楼梯。敖渊点点头,带着阿禾走了下去。老头警惕地看了看巷子两头,迅速拉下店门板,插好门闩,也跟着下了楼梯。
楼梯下方别有洞天。是一个干净整洁、铺设着青石板、墙壁上镶嵌着散发柔和白光的明珠的地窖。地窖不算大,但布置得像个小书房,有书架、桌椅,甚至还有个小小的炼丹炉。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心神宁静的檀香和药香,与上面的鱼腥味截然不同。
“老奴余四海,叩见龙君陛下!叩见龙后娘娘!”老头一进入地窖,立刻双膝跪地,恭敬行礼,声音带着颤抖。
“余伯请起。”敖渊虚扶一下,“情况紧急,不必多礼。”
阿禾这才恍然,原来这卖鱼汤的老头竟然是龙宫的人!她连忙摆手:“余伯你别跪我,快起来快起来!”
余四海又磕了个头才站起来,佝偻着腰,脸上激动之色未退:“陛下,娘娘,你们可算来了!前几日接到龟丞相密令,说陛下和娘娘可能从京城返回,令老奴留意接应,可一直没等到消息,老奴正担心呢!望潮崖那边的联络点三天前突然断了联系,老奴派人去查探,只看到被破坏的痕迹和血迹,值守的夜叉兄弟下落不明……老奴怕打草惊蛇,没敢大张旗鼓搜寻,只能在此等候,心急如焚啊!”
果然,归澜镇的联络点已经收到了消息。看来龙宫内部的通讯暂时还没出大问题。
“望潮崖之事,朕已知晓。”敖渊示意余四海坐下说,“你先将近期东海沿岸,尤其是归澜镇和碎星礁海域的情况,详细禀报。”
“是!”余四海定了定神,开始汇报,“大约一月前,碎星礁海域就开始出现异常。先是夜里有渔民看到海底有微光闪烁,接着那片海域开始时常起一种古怪的灰雾,雾中有怪异哭声。随后,便有零星渔船在附近失踪。起初以为是寻常海难或海妖作祟,但很快,失踪事件增多,连一些在近海活动的小型商船和低阶修士也遭了殃。侥幸逃回的,也都变得疯疯癫癫,说什么‘黑影子’‘鬼手’。”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龙宫方面,龟丞相在一个月前就接到了沿海夜叉的零星报告,当时已派了几队巡海卫前去查探,但进入碎星礁外围雾区后,便如同泥牛入海,传回的消息越来越少,最后完全失联。龟丞相意识到事态严重,一边加派人手在外围监控,一边开始调查古籍,怀疑可能与传说中的‘明心宗沉墟’有关。同时,也发现了黑水蛟族残部与某些幽冥势力勾结、在沿海活动的迹象。”
“约半个月前,”余四海脸色更沉,“开始有零星的、带着幽冥侵蚀痕迹的海兽或海中精怪被冲上岸,有的甚至主动袭击沿海村落。凌霄宗等当地正道门派开始介入,但似乎也吃了亏。而就在十天前,我们设在沿海的另外两处隐秘联络点,也相继遭到不明袭击,值守人员或死或伤或失踪,手法与望潮崖类似,都是被粗暴破坏,留下阴雷和爪痕,以及微弱的幽冥秽气残留。”
他看向敖渊,眼中带着忧虑:“陛下,老奴怀疑,袭击者对我们龙宫的联络网络有一定了解,这是在有计划地拔除我们的耳目,切断我们与沿海的情报联系!而且,他们的目标似乎不仅仅是破坏,更像是在……寻找什么。”
“他们在找心灯残骸,以及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