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梧桐叶，在青石板路上洒下斑驳的光影，风一吹，碎金般的光斑便跟着轻轻晃动，带着几分萧瑟的暖意。
林清月推着轮椅上的奶奶，指尖轻轻搭在冰冷的金属扶手上，指尖的温度似乎都被那凉意吸走了几分。
她素来清冷的眉眼间凝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声音放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这难得的静谧：
“奶奶，前面拐角处有卖您爱吃的糖炒栗子，要不要买一点？”
奶奶枯瘦的手搭在膝盖上，指节有些变形，却依旧紧紧攥着一块半旧的平安锁，那是她当年给走失的亲孙女准备的，后来却一直戴在了江雪的脖子上。
她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望向远方，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声音苍老却清晰：
“不用啦，月丫头，雪丫头以前总说，糖炒栗子吃多了容易上火，还会偷偷藏起几颗，等我不注意的时候再塞给我。”
这话一出，推着轮椅的林清月身体微微一僵，后面默默跟着的众人瞬间陷入了沉默。
沈明宇脸上挂着惯常的浅笑，只是那笑意并未达眼底，狭长的眸子微微垂着，掩去了其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江忍站在沈明宇身侧，身形挺拔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落寞。
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指节泛白，脑海中浮现出江雪离开时的背影，那个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姐姐，温柔又坚韧，却终究要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许知夏此刻就化作了路边一个卖花姑娘的模样，站在不远处的花丛旁，目光紧紧落在江忍身上，眼底满是心疼，却不敢上前，只能以这样隐秘的方式陪着他。
苏晚晴背着一把长弓，腰间别着短刀，平日里干练的模样此刻多了几分柔和。
她心中满是感慨，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轻轻叹了口气，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唐星瑶攥着自己的长枪，眼眶微微泛红，她想说话打破这沉闷，却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哭出来。
王浩大大咧咧的性子此刻也收敛了许多，他挠了挠头，原本准备好的几句玩笑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看了看身边的沈明宇，又看了看神色落寞的江忍，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江忍的肩膀，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想不出来。
奶奶似乎察觉到了众人的异样，她缓缓转过头，目光扫过众人泛红的眼眶，嘴角的笑意依旧，却多了几分了然：
“你们不用瞒着我，我知道，雪丫头不是我的亲孙女。”
这话如同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让众人都愣住了。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讶：
“奶奶，您……”
“我早就知道了。”
奶奶打断了林清月的话，缓缓抚摸着手中的平安锁，眼神中满是温柔的回忆，“那天我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看到她浑身是伤地躺在那里，脸上还挂着眼泪，却依旧咬着牙不肯哭出声，那一刻，我就想到了我的乖孙女。”
“要是我的孙女还在，大概也会像她这样，坚强又懂事。”
她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了泪光，却依旧笑着：
“我把她带回家，给她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看着她狼吞虎咽地吃着饭，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这些日子，她陪着我说话，给我捶背，比亲孙女还要贴心。”
“我知道，她终究是要离开的，她有属于自己的家，有等着她回去的人。”
“奶奶……”江忍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看着奶奶，心中满是愧疚，“江雪她……”
“我知道，她是回家了，对不对？”奶奶不等江忍说完，便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愈发平静，“告诉她，奶奶会想她的，让她在那边好好的，不用惦记我。”
话音落下，唐星瑶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她赶紧用袖子擦了擦，却越擦越多。
苏晚晴别过脸，偷偷抹了抹眼角，就连一向沉稳的沈明宇，眼底的笑意也淡了几分，喉结微微滚动，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林清月看着奶奶苍老的面容，心中满是酸涩，她知道，奶奶嘴上说着释怀，心里一定很舍不得江雪。
奶奶缓缓抬起手，似乎想抓住什么，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雪丫头，我的乖孙女，你回来啦！”
众人顺着奶奶的目光望去，只见不远处的路口，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正朝着这边挥手，眉眼间的模样，竟和江雪有几分相似。
江忍的身体猛地一震，眼中满是期待，可下一秒，他便看清了，那个女孩只是在和身边的亲人打招呼，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根本不是江雪。
许知夏化作的卖花姑娘微微皱起了眉，她能感受到奶奶此刻的精神状态，想要上前帮忙，却被沈明宇用眼神制止了。
沈明宇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打扰，他知道，这是奶奶心中最后的执念，也是她释怀的契机。
奶奶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脸上的惊喜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