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插着一枚黄澄澄的弹壳。
那弹壳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仿佛是一张无声的战书,又似是一个轻篾的嘲笑。
它告诉这些侵略者:这片青纱帐,是我们的家,但你们进了我们的家,生死,便由不得你们了。
而此刻,林晚早已退到了二里之外。
她坐在一口枯井旁,轻轻喘息着,平复着体内激荡的心。
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细细地擦拭着枪身上沾染的露水和尘土,眼神温柔得就象是在看自己的情郎。
“先生说得对。”
她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咱们是麻雀,不用跟老鹰硬拼。只要啄瞎了它的眼,它就只能等死。”
风又起了。
这浩浩荡荡的青纱帐里,不知还有多少像林晚这样的猎手,正潜伏在暗处,擦拭着手中的武器,等待着下一个猎物的到来……
北平的秋老虎,咬人得紧。
那座深藏在胡同里的四合院,却似被这世道遗忘的一隅,清幽得有些不近人情。
院中那棵老槐树,叶子尚未泛黄。
只是一到夜里,风过树梢,便有了些许肃杀的凉意。
八路军的铁路攻势,得到遏制,高桥由美子知道陈墨那只“老鼠”肯定也跑了出去。
此刻的她已经回了北平,跪坐在院子廊下,身前案几上摆着一副围棋。
黑白两色,交错纵横。
她捏着一枚白子,迟迟未落。
那手指修长如葱白,在阳光下泛着近乎透明的冷光。
“若是那李太白在世,见这冀中平原的景象,怕是也要作诗一首,叹一句‘如听仙乐耳暂明’吧?”
她轻笑一声,声音清脆,但无半点温度。
站在阶下的松平秀一,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腰杆挺得笔直,那是他在陆军士官学校里练出来的规矩,可在这位看似柔弱的女子面前,他总觉得自己象是一条随时可能被打断脊梁的丧家犬。
“顾问阁下,‘冷枪战’已持续一周。皇军损失惨重。”
松平秀一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声音干涩:“那群土八路象是从地里长出来的庄稼,割了一茬又一茬。我们的巡逻队,出去十个,能囫囵回来的,不到五个。军心有些乱了。”
“乱?”
高桥由美子终于落子。
“啪。”
一声脆响,惊起了树上的一只寒鸦。
“乱了好。水浑了,才好摸鱼。若是那池子里清澈见底,一眼便望穿了,那这钓鱼的乐趣,不就是少了大半?”
“陈墨想用这麻雀战来啄瞎我的眼,想用这漫山遍野的青纱帐做他的屏障。”
“松平君,中国人有句老话,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而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杀手。”
高桥由美子拍了拍手。
院门打开。
七个身影,如鬼魅般飘了进来。
他们没有穿军装,亦没有穿那所谓的特种作战服。
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中国百姓衣裳,有卖货郎,有算命先生,有乞丐,甚至还有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农。
但他们身上,都散发着一股子味道。
那是死人的味道。
是那种常年在尸山血海里打滚,被血腥气浸透了骨髓,怎么洗也洗不掉的味道。
“这是帝国的狙击小队,各组小队长,代号影,以前是保卫713的,我将他们申请过来。”
高桥由美子淡淡地介绍道,仿佛在介绍几件趁手的兵器。
“他们的枪不打鸟,只打头。”
“去吧。”
她挥了挥袖子,动作轻柔得象是在拂去一粒尘埃。
“去把那只带头的麻雀,给我射下来。把他的羽毛,一根一根地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