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在一片荒漠里,还怎么跟我玩‘地道战’!”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
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赌局。
赌注,是这片土地上所有生灵的命运……
第二天。
脚下的路烂得不成样子。
那是一层厚厚的淤泥,混合着被洪水泡烂的麦秸秆、牲口的粪便,还有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腐败物质。
每一脚踩下去,那烂泥就象是个贪婪的鬼,死死嘬住鞋底,非得人使出吃奶的劲儿才能拔出来。
太阳毒辣辣地挂在头顶。
昨天还在肆虐的洪水已经退去了大半,留给这片平原的只有一道道丑陋的伤疤。
大地在暴晒下泛起一层白花花的盐硷,象是刚刚结痂的伤口又被人狠狠撕开,露出了里面惨白的骨头。
陈墨背着一个昏迷的伤员,走在队伍的中间。
他的腰弯得很低,汗水早就在那件看不出颜色的军装上,结成了厚厚的盐霜。
而且每一次喘息都伴随着,一阵火烧火燎的刺痛。
那是烟熏火燎后的后遗症,也是极度透支体力的警告。
但他不能停。
身后是一串歪歪扭扭的脚印,那是这几十号人求生的证明。
“先生,换俺背会儿吧。”
二妮跟在旁边,手里拄着根不知从哪捡来的枣木棍子。
这姑娘那张本来就黑的脸膛,现在更是像从灶坑里掏出来的一样,只有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还透着股子倔强劲儿。
她身上也背着两支三八大盖。
“不用。”
陈墨摇了摇头,汗水顺着下巴滴在干裂的土地上,瞬间就没了影。
“你也累得够呛。留着劲儿,前面就到了。”
前面就是三官庙。
那是这方圆几十里地势最高的地方。
以前是个破庙,供着天官、地官、水官。
老百姓求雨、求收成都在那儿。
可谓是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后来庙塌了,就剩下一片荒凉的土岗子。
而现在,那里也是他们最后的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