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水闸。
陈墨设计的地道系统里,在连接上下层的坡道处,有一道厚重的闸门。
只要放下这道闸门,就能把洪水挡在下层,给上层的人争取生存空间。
但是,闸门开关在下层。
在那股洪峰冲击的最前沿。
“我去!”
马驰想都没想,就要往回冲。
“你不行!”陈墨一把按住他,“水太急,你这身板扛不住!”
此时,水已经漫到了腰部。
浑浊的泥水里夹杂着木板、破布,还有不知道从哪冲进来的老鼠尸体。
“俺去!”
一声暴喝。
二妮推开了陈墨。
这姑娘在水里站得稳稳当当,那双大脚板象是生了根一样。
“俺是黄河边长大的,水里头的活儿,恁们不行!”
她没等陈墨答应,把手里的空坛子往水里一扔,深吸了一口气,猛子扎进了那浑浊的泥汤里。
“二妮!”
陈墨喊了一声,想去抓她,却只抓到了一片衣角。
水下。
二妮睁不开眼。
全是泥沙。
湍急的水流象是一双双无形的大手,拼命地把她往后推。
她憋着一口气,两只手死死地抠着墙壁上的凹槽,一点一点地逆流而上。
她是河南人。
河南人怕旱,怕蝗虫,唯独不怕水。
当年花园口决堤,那水比这大多了,她爹就把她放在一个大木盆里,硬是把她推到了岸上。
“爹……俺这次,不给老刘家丢人。”
她在心里默念着。
终于,她的手摸到了那个冰冷的铁绞盘。
木绞盘被水草缠住了,死沉死沉的。
二妮双脚蹬住墙壁,肩膀顶住绞盘的把手,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起——!”
她在心里怒吼。
“嘎吱——嘎吱——”
绞盘转动了。
那道沉重的防水闸门,在浑浊的水中缓缓降下。
水流的冲击力瞬间变大了,象是要把她整个人拍碎在闸门上。
二妮感觉肺里的空气快要耗尽了,胸口憋得生疼,眼前开始冒金星。
还差一点。
还差最后一下卡扣。
她松开一只手,从腰间摸出那把镰刀,用刀背狠狠地砸向绞盘的卡销。
“当!”
一声闷响。
卡销落位。
闸门“轰”的一声,彻底合拢。
原本汹涌而来的洪流,被硬生生地截断了。
二妮身子一软,被回流的水波冲了回来,浮出了水面。
“哗啦!”
她猛地钻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浑浊的空气,剧烈地咳嗽着,吐出一口口的黄泥水。
“中!中咧!”
她抹了一把脸,冲着站在坡道上焦急等待的众人,咧开嘴,露出了那个招牌式的、憨厚的笑容。
只是这一次,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劫后馀生的苍白。
“快!拉她上来!”
陈墨和马驰冲下去,七手八脚地把二妮拖到了干燥的上层信道。
二妮瘫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那是力竭之后的反应。
“好样的!二妮!你是咱们的救命恩人!”
老秦激动得直拍大腿,那口秦腔都带了颤音。
“嘿嘿……俺就说……俺力气大……”
二妮傻笑着,想站起来,却发现腿软得跟面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