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捂住了他的嘴!
“你疯了?!想害死我们所有人吗?!”
老兵压低了声音,怒骂道。
年轻战士的身体,剧烈地颤斗着。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他的眼框里滚落下来。
他的指甲,因为用力深深地掐进了老兵的手臂里,掐出了血。
地面上,坂田的脸上依旧带着那种恶魔般的微笑。
他侧耳听了听。
村子里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看来,他们很能沉得住气。”
坂田信哲自言自语道。
然后,又指向了人群中另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下一个,他。”
一个又一个的家庭,在绝望的哭喊和咒骂声中,被强行分离。
然后,被塞进了那些冰冷的、如同地狱入口般的砖窑里。
很快所有的砖窑,都被塞满了人。
窑门也被一一封死。
坂田信哲走到一个砖窑前,他能清淅地听到,里面传来的人们因为恐惧而发出的、密集的哭喊声和拍门声。
他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对着身旁的士兵,下达了最后一个也是最残忍的命令。
“在窑底下,生火。”
士兵们没有丝毫的尤豫。
他们将早就准备好的、浸透了煤油的柴草,堆在了每一个砖窑下方的火膛里。
然后,一个日本兵划着一根火柴,狞笑着扔了进去。
“呼——”
大火轰然燃起!
烈焰开始疯狂地,舔舐着窑炉的底部。
砖窑迅速地升温。
“啊——!!!!”
“救命啊——!!!”
“魔鬼!你们是魔鬼!!!”
“小鬼子,我日你祖宗!”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凄厉到极致的惨叫声,从那些被封死的砖窑里,传了出来!
那声音不象是人能发出的,更象是无数的冤魂,在地狱的油锅里,所发出的、最痛苦的哀嚎。
地道里。
所有的人都听到了那声音。
每一个人的身体,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斗。
脸色惨白如纸,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
他们的牙齿将自己的嘴唇,都咬得血肉模糊。
几个年轻的战士,再也承受不住这种精神上的酷刑,捂着耳朵,发出了野兽般的、压抑的呜咽。
几个上了年纪的村民,直接就昏死了过去。
连长王平靠着冰冷的土壁,缓缓地,滑坐在地。
他的手里,死死地握着那支驳壳枪,眼睛空洞地,望着黑暗的深处。
两行滚烫的、混合着屈辱和仇恨的泪水,从他那张饱经风霜的、钢铁般的脸上,无声地,滑落了下来。
王平知道,地面上那些正在被活活烧死的人里面,有他的邻居,也有看着他长大的叔伯……
他能听见他们在哭喊,在求救。
而且离他们只有不到几十米的距离。
但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只能象一个懦夫一样,躲在这冰冷的、黑暗的地底下,听着。
听着自己的同胞,被敌人用最残忍的方式,活活地烧死。
这种无能为力的、眼睁睁看着惨剧发生却无计可施的痛苦,比任何刀砍斧劈,都更要凌迟人心。
“杀……”
王平的嘴里无意识地,反复咀嚼着这个字。
他的眼神里没有了愤怒,没有了悲伤。
只剩下了一片,如同死灰般的、无边无际的平静。
但王平也知道,现在日军的队伍还没有完全散开,若现杀出去,是有可能救下外面的乡亲,杀死几个鬼子,但代价呢?
他们的位置暴露,日军还未分散的队伍会马上汇合,进行围剿,地道里的人凶多吉少。
现在他们只能做的是,和其他所有幸存的人一样,都在等。
等那个能让他们将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仇恨和屈辱,都加倍奉还的信号。
而那个信号在此刻,似乎又变得无比的遥远。
因为,他们要先学会如何在这炼狱般的煎熬中,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