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觉得,用什么东西代替,效果最好?”
这个问题,一下子就问到了点子上。
王老蔫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把烟袋锅在鞋底上磕了磕,才慢悠悠地说道:“桐油那玩意儿金贵。咱们这儿,老婆生孩子都舍不得用。要我说不如用白胶泥,把白胶泥和上剁碎的麦秸秆,糊在顶上,干了以后,比石头还硬,水根本渗不下来。这是老祖宗盖房顶的法子。”
陈墨的眼睛一亮。
白胶泥,一种冀中平原上特有的粘土,随处可见成本几乎为零。
这确实是比油毡更符合根据地实际情况的完美替代品。
“那这个呢?”
陈墨又指着那个s形的防子弹信道。
“我担心在咱们这儿的沙土地里挖,拐角的地方,容易塌方。”
“那是你挖的不对。”
王老蔫这次回答得很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挖这种弯道,不能用直铲,得用月牙铲。下铲的时候,得斜着往里掏,掏出来的洞,上面是个拱形。拱形受力,你懂不懂?千年的桥,万年的洞,靠的都是这个理儿。”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地上画出了一个标准的拱形。
陈墨看着他,心里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这就是人民的智慧。
没有复杂的力学计算,没有精密的图纸,但他们凭着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经验,摸索出了一套最符合自然规律、也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陈墨的科学理论是骨架。
而王老蔫的传统经验则是血肉。
只有将两者完美地结合起来,才能创造出一个真正有生命力的、不可战胜的地下堡垒。
接下来的一个下午,两个人,一个专家,一个老农,就蹲在那个小小的窝棚里,对着一张张图纸,展开了一场堪称“冀中地道战历史上里程碑式”的对话。
陈墨提出的每一个科学构想,王老蔫都能从实践的角度,找到最合适的、最省力、最符合本地情况的实现方法。
而王老蔫提出的一些传统经验里的难题,陈墨也能用科学的原理,给出优化和改进的方案。
比如王老蔫说,地道里最怕的是憋气,人待久了会头晕。
陈墨就给他画了利用冷热空气对流原理的、带有多个伪装出口的“自然通风系统”。
王老蔫说晚上在地道里点灯,烟太大,容易被鬼子发现。
陈墨就告诉他,可以用棉线泡在油碗里,做成“省油灯”,火苗小,烟也少。
两个人越聊越投机,越聊越兴奋。
到最后王老蔫那张原本古井无波的老脸上,已经泛起了红光。
他扔掉了手里的烟袋锅,抢过陈墨手里的铅笔,亲自在图纸上,修改和标注了起来。
“这个射击孔不能这么开!得斜着向上,子弹打出去,弹壳能自己掉下来,不会卡住!”
“这个翻板门,轴不能用木头的,得用铁的!去扒鬼子一段电话线,里面的铁丝,比嘛都结实!”
“还有这里得留个耳朵,就是侧面挖个小洞,专门用来听地面上的动静!”
看着眼前这一幕,站在一旁的王成政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