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的窝头,感受着周围那虽然艰苦、却充满了安全感的氛围。
陈墨紧绷了一天一夜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
一股排山倒海般的疲惫感,瞬间席卷了他。
他靠着窝棚的芦苇墙,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
这一觉他睡得极沉,没有任何梦境。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夕阳的馀晖,穿过芦苇的缝隙,在窝棚的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王成政委,正坐在他对面,就着昏暗的光线,在一张泛黄的草纸上写着什么。
看到陈墨醒来,他放下了笔,笑了笑。
“醒了?睡得还好吗?”
“给你们添麻烦了。”
陈墨有些不好意思地坐起身。
“说的什么话,咱们都是一家人。”
王成政委把一个搪瓷缸递给他。
“喝点水。林晚同志和那位受伤的战士,情况都稳定下来了。白琳同志的医术很高明,卫生员说,你们送来的那些药,简直就是救命的神药。”
陈墨接过水,喝了一口,感觉干得冒烟的喉咙舒服了很多。
“政委,”他问道,“现在根据地的情况,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王成政委脸上的笑容,慢慢隐去了。
他叹了口气,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沉痛。
“一个字,惨。”他说。
“五一大扫荡,对我们的打击太大了。整个冀中根据地,几乎被打成了一片焦土。我们团战前有两千多人,现在……能收拢回来的还不到三百。军区总部也被打散了,吕司令带着主力,还在山里跟鬼子兜圈子。我们现在,跟上级的联系,时断时续。”
他的声音很平静,象是在讲述一件别人的事情,但陈墨能从他那平静的语气里,感受到一种深不见底的悲怆。
“但是,”王成政委的话锋一转,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光芒,“鬼子想一口吃掉我们,也没那么容易。我们的人是打不散的,只要这片土地上还有一个老百姓支持我们,我们冀中军区,就倒不了。这不,你们来了,还带来了这么宝贵的药品和技术,这就是我们未来的希望。”
他看着陈墨,眼神里充满了期待:“陈墨同志,我听马驰说了,昨晚的行动都是你一手策划的。你有勇有谋,是个难得的人才。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陈墨沉默了。
他原本的计划是找到林晚,然后就设法返回太行山,或者延安。
可是,当他亲眼看到了冀中根据地这片被摧残得满目疮痍的土地,看到了这些在绝境中依旧坚守不屈的战士,他的内心产生了一丝动摇。
太行山有根据地的工业基础,有相对安全的后方。
而这里什么都没有。
这里的人更需要他。
陈墨脑海里,开始浮现出那些关于地道、地雷、水上游击战的构想。
这些技术如果能在这里进一步完善,并推广开来,将会拯救多少战士的生命?
他看着眼前这位断了一条骼膊、却依旧目光坚定的政委,一个念头在他的心里,变得越来越清淅。
“政委……”
陈墨抬起头,缓缓地,却无比坚定地说道。
“我不走了!我想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