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个虽然年轻,但眼神沧桑的战士,心里突然没来由地冒出了一个念头,一个充满了最微弱的希望的念头。
“丁三同志,”他开口了,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变得有些干涩,“你刚才说,你们在牢里是联合了所有还不想死的中国人?”
“那里面有没有……”他顿了顿,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有没有一个年纪不大,大概也就十九、二十岁的女同志?”
“她枪法很好,人不怎么爱说话。”
“长得很瘦,很白,眼睛很大,很亮。”
丁三愣了一下。
他看着陈墨那双血红的眼睛,似乎在努力地回忆着。
“女同志?”他喃喃自语,“有……是有几个,大多是女学生,因为在街上撒传单被抓进来的。”
“但是,象你说的这么个……”
突然!他的眼睛猛地亮了!象是在黑夜里划过了一道闪电!
“有!有!有这么个人!”他激动地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女娃!”
“听口音,她不是我们冀中的!”
“她可厉害了!”
“她是跟俺们一起冲出来的!她一个人,一把不知道从哪儿抢来的王八盒子,就干掉了至少七八个鬼子!给我们断的后!”
“后来在跑的路上,我们也被冲散了,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还以为,她……”
陈墨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他一把抓住了丁三的肩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叫什么名字?!!”
“名字?”
丁三被陈墨这突如其来的疯狂的举动给吓了一跳。
他挠了挠头,努力地回忆着。
“我……我不知道她的大名,我们在牢里都不用真名。”
“我只听跟她关在一个牢房的那几个国军的中央分子,都叫她……”
他顿了顿,说出了那个足以让陈墨的整个世界都瞬间春暖花开的名字。
“小晚。”
……
天终于彻底地亮了。
一轮崭新的红日从东方的地平在线喷薄而出,将金色温暖的阳光洒满了这片刚刚才从血与火的噩梦中苏醒过来的土地。
打谷场上恢复了平静。
赵长风带着人回来了。
他们只追上了几个跑得慢的倒楣鬼,缴获了几支破枪。
大部分的鬼子还是跑了。
陈墨没有去理会这些。
他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沾满血污的石碾子上,反复地看着手里那张的冀中军区的地图。
他的脸上没有狂喜,也没有任何多馀的表情,只有一种在无边的黑暗中终于看到一丝微弱的星光时,那种最纯粹的平静和坚定。
他知道。
林晚还活着。
这就够了。
这就比这个世界上任何的胜利都更重要。
陈墨站起身,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鬼子的大部队很快就会闻着血腥味赶过来,他们必须立刻离开。
他走到那个劫后馀生、但眼神里却充满茫然的村长的面前,从怀里掏出了那袋所剩无几的银元,塞到了眼前这个满脸不知所措的汉子手里。
“老乡。”陈墨缓缓开口,“这里不能再待了。”
“带着村里所有还活着的人,去根据地吧。”
“那里虽然穷了点,苦了点。”
“但至少能让你们象个人一样活着。”
说完他便不再停留,对着身后整装待发的队伍挥了挥手。
“我们也该走了。”
“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们要去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