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身为未来人,当然知道他在指什么。
皖南!
那片在一九四一年初,被自己人的鲜血所染红的土地。
那近万名新四军的忠魂。
而眼前的白俄乐手就是那场屠杀的受害者……
那是一个阴冷的雨夜。
小提琴正躲在重庆,一个秘密的连络点里焦急地等待着一份从皖南前线,传回来的情报。
那是他唯一的儿子所在的部队。
他的儿子——阿廖沙。
一个同样是中俄混血的充满了理想主义年轻的共产党员。
但最后他等来的不是情报。
而是一份印着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最高统帅部火漆的内部,“剿匪”捷报,和一张刊登在重庆《中央日报》上,那刺眼的充满了污蔑和谎言的通辑令。
他看着那张将他那为了抗日,而血洒疆场的儿子,定性为“叛匪”的黑色的铅字。
他这个在沙皇的监狱里,都未曾流过一滴泪的老布尔什维克,哭得象一个失去了所有希望的孩子。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陈墨看着小提琴那双因为痛苦的回忆,而变得有些浑浊的蓝色的眼睛。
他的声音也变得,有些低沉。
“我也同样不相信他们。”
“但是……”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坚定。
“一码,归一码。”
“国共之间的恩怨,是我们关起门来的家事。”
“而打鬼子,是我们整个民族共同的国事。”
“在家事面前,国事为大。”
“我们可以不相信军统。但我们必须,相信他们在秋风计划这件事上,和我们有着共同的利益。”
“那就是决不能让这批能决定战争走向的s级物资,安然无恙地离开华夏的土地,或用来打我们的同胞!”
“所以,”
陈墨站起身。
对着这个依旧在痛苦中挣扎的老同志,伸出了自己的手。
“老爹。”
他第一次用这种近乎于儿子的口吻,称呼对方。
“相信我一次。”
“把你手里那支最快的箭交给我。”
“我保证会用它,射下两只最肥的鸟。”
小提琴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那坚定和真诚的黑色的眼睛。
缓缓地伸出了自己那布满了老茧的粗糙的手,与陈墨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