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田幸介看着那份充满了各种他看不懂的化学名词的报告。
又看了看站在他面前那三个同样是垂头丧气像斗败了的公鸡一样的“技术人员”。
他的头一个有两个大。
他不懂化学 只懂利益和权力。
只知道这个由他和齐燮元共同担保的“莲花”项目,是他未来能否在海军内部和陆军那帮马鹿们平起平坐的最大筹码。
这个项目绝对不能失败!
“也就是说,”他耐着性子听完了陈墨那长达半个小时的专业解释之后总结道,“我们现在想要继续下去,就必须搞到海军研究所里那套德国人的设备?”
“是的,司令阁下。”陈墨躬敬地回答道,“而且越快越好。”
“胡闹!”
冈田幸介猛地一拍桌子。
“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那是帝国在华北最内核的军事禁区!别说是你,就是我没有参谋本部的手令也休想从里面拿走一颗螺丝钉!”
“那,就没办法了。”
陈墨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
“司令阁下,如果您也搞不定。那我也只能向松平少将和石井将军如实地汇报了。”
“就说我们不是不想为帝国尽忠。实在是这天津卫的庙太小。容不下我们这尊大佛啊。”
他轻飘飘地就把松平和石井,这两尊真正的大佛给搬了出来。
狠狠地压在了冈田幸介的头上,冈田幸介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当然知道这两尊大佛对这个项目的“期待”。
如果因为他在后勤上出了纰漏而导致项目失败。
那他这个海军机关长的位子怕是也就要坐到头了。
他烦躁地在办公室里来回地踱着步,象一头被困在了笼子里的野兽。
就在这时。
陈墨又不经意地开口了。
“其实,”他说,“……事情也未必就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哦?”冈田幸介立刻停下了脚步。
“我听说,”陈墨象是在闲聊一样说道,“海军研究所的负责人井上博士。他最近好象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
“我听说他最疼爱的那个小儿子,前几天在法租界的赌场里欠了一大笔钱。”
“债主好象还是我们华北治安军总司令齐燮元齐督办的远房亲戚?”
冈田幸介的眼睛猛地亮了!
他瞬间就明白了陈墨这番话里的弦外之音!
对啊!
他怎么忘了!
齐燮元手里还攥着半个天津卫的地下世界,和那张足以让任何有污点的人都身败名裂的巨大的关系网!
而他冈田幸介手里攥着的是齐燮元那是充满了污点的“白玉霜”的案子!
和那足以让他随时人头落地的“军统”的嫌疑!
这简直就是一场天作之合的交易!
一场魔鬼与魔鬼之间的完美的交易!
“我明白了。”
冈田幸介看着陈墨那张在灯光下,显得有些高深莫测的年轻的脸。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欣赏和赞叹的笑容。
“顾君,你果然是一个天才。”
“一个不仅懂化学更懂人心的天才。”
……
当天深夜。
伪治安总署督办齐燮元的书房里,迎来了一位他最不想见却又不得不见的不速之客——冈田幸介。
两人在密室里谈了整整一个时辰。
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谈了些什么。
只知道第二天一早。
两个惊人的消息就同时传遍了整个天津卫的上流社会。
第一个是关于“白玉霜”的案子。
伪警察局突然宣布“案情告破”。
“真凶”是一个早已被击毙的重庆方面的军统特务。
而齐燮元督办则因为“明察秋毫,为民除害”,而受到了日本海军方面和华北政务委员会的联合通电嘉奖。
他不仅洗清了自己身上所有的嫌疑,还顺便捞了一笔巨大的政治资本。
而第二个看似毫不相干的消息则是。
日本海军化学兵器研究所宣布将与新成立的“莲花”制药株式会社进行一次“深入的技术合作”。
研究所将无偿地向莲花制药提供一批最先进的实验设备。
以共同为“大东亚的医疗卫生事业”做出贡献。
两件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就这么诡异地联系在了一起。
而那个一手促成了这一切的年轻人。
此刻却象个没事人一样。
正坐在起士林西餐厅里那个他最喜欢的靠窗的位置。
慢条斯理地吃着他那份同样是雷打不动的牛排。
他的面前还放着一张摊开的报纸。
报纸上刊登的正是那两条足以让整个天津卫都为之震动的大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