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井四郎的那番话说得平淡极了。
没有呵斥，没有怒吼，语调轻柔得象是在谈论天气。
可这份轻柔之下，却隐藏着比任何雷霆震怒都更令人胆寒的洞悉。
石井四郎指着玫瑰花根部的骨头碎片，不是在询问，而是在肯定。
他知道这片土壤的肥沃，也知道这份“肥沃”的来历。
他才是这个科学地狱的真正缔造者，一个站在罪恶顶端、将屠杀视为研究的冷酷灵魂。
小野寺信的额头上，冷汗如同豆大，沿着发际线直往下淌。
他弓着身子，象一只被主人抓住偷腥的猫，结结巴巴地想要辩解：“阁……阁下，这只是……只是些处理后的……实验残渣……”
“残渣？”石井四郎笑了。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优雅得如同一个舞台剧演员，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泥土，语气带着一丝仿佛是对艺术品被沾污的惋惜。
“小野寺君，残渣也需精致。你我都是学者，要懂得最伟大的科学成果，往往诞生于最纯净的秩序之中。”
“走吧。”他挥了挥手，语气一转，“去看看你们的新秩序。看看这位能让松平少将都赞不绝口的德国海归，带来了什么新鲜的玩意儿。”
陈墨一直站在后排，目睹了全程。
他没有动，脸上那副谦逊有礼的面具一丝不苟地挂着。
但在内心深处，他感受到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极端的警剔和兴奋。
石井四郎比他想象的要危险十倍。
这不仅是一个屠夫，更是一个高智商的、披着科学外衣的疯子。
他的每一步，都是在进行心理上的威慑和震慑。
陈墨知道，自己不能再用任何花哨的把戏去应付。
接下来的汇报，必须是极致的专业和极致的冷酷。
必须让这个魔王相信，自己是一个比小野寺信更具价值、更敢于突破伦理底线的、纯粹的工具。
在小野寺信的引导下，石井四郎进入了a级保密实验室。
三道精钢大门在他身后无声地缓缓关闭。
密室里充斥着过滤空气的干燥和冰冷。
陈墨站在实验台前，面前是那份关于“微量元素催化病毒变异”的报告。
他没有再用任何开场白，直接进入主题。
“阁下，这是我在西山地区进行地质勘探后，发现的一项初步理论。”
陈墨的声音平直得如同汇报实验数据，没有任何感情波动。
“根据对采集岩石样本的分析，我发现了一种罕见的锰锌锂复合金属离子。在仿真的人体环境下，这种离子对我们正在研究的南方出血热病毒，有惊人的催化作用。”
他指了指显微镜下的一个培养皿。
“初步实验数据表明，在添加极微量的该离子溶液后，病毒的rna链自我复制速度提升了约七倍。这意味着我们可以在不改变病毒载体的情况下，将其烈性、毒性提高一个数量级。从生物学角度，这相当于一次人工的、定向的、高效率的进化。”
他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眼神平静地迎向石井四郎。
“如果这个理论成立，我们就不再需要冗长的病毒筛选和变异过程。我们可以直接在培养基中，催化出我们想要的、最致命的武器。”
石井四郎一直保持着一个近乎静止的姿势，他没有看显微镜，也没有看报告。
那双锐利的眼睛始终盯着陈墨，仿佛要通过陈墨的眼睛，去窥探这个年轻人的大脑深处到底隐藏着什么。
“七倍。”
石井四郎的语气很轻，象在自言自语。
“你的理论很新颖，也很……有创意。”
“这不是创意，阁下。”
陈墨的语气多了一丝强硬和坚持。
“这是基于德意志严谨的化学逻辑和生物学事实的推演。”
“推演，需要证据。”
“是的，所以我需要更进一步的实验。”
陈墨立刻接话，他知道这是他提出要求的最好时机。
“博士为了保证数据的纯净，我需要一个独立的培养环境。”
他用手势，指了指特别处置室的方向。
“同时我需要高质量的、足量的、新鲜的实验容器。”
他没有用“人”这个字，但那份心照不宣的冷酷，让房间里的温度仿佛都降了下来。
小野寺信站在一旁，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
他知道，陈墨这是在向石井四郎这个真正的魔王索要权力。
石井四郎缓缓地走到陈墨面前。
脸上再次露出了那种和蔼的、如同长者般的笑容。
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陈墨的肩膀。
那力量很轻，却让陈墨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
“顾君，”石井四郎轻声说道，那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你的要求很合理。科学需要牺牲，也需要足够的养分。”
“小野寺君，”他转头对着小野寺信，下达了命令，语气简洁而有效，“将特别处置室的最高管理权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