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敲下一块他都会象模象样地,用放大镜观察半天。
然后再用铅笔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记录下一些同样是谁也看不懂的奇怪的符号。
整个过程专业严谨,而又充满了一种神圣的科学的仪式感。
看得旁边的山本曹长,那张一向是充满了警剔和凶悍的脸上,也渐渐地露出了一丝不明觉厉的敬畏。
他终于有点相信了,眼前这个看起来象个小白脸的顾先生。
或许真的是个有本事的专家。
雨越下越大。
山谷里起了更浓的雾,能见度已经不足五米,连对面山坡的轮廓都看不清了。
“顾先生,”山本曹长搓着手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焦急,“天快黑了。雨,也大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这山里夜路不好走。而且,不安全。”
“恩。”
陈墨也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他已经收集了满满一口袋的战利品。
这场演给猴子看的戏,也差不多了,再演下去就假了。
“走吧。”
陈墨将那个沉甸甸的装着石头的背包,重新背在身上。
“今天的收获足够我,回去研究半个月了。”
两人一前一后,开始顺着那条湿滑难走的来时的路,向山下返回。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这片,被浓雾笼罩的山谷时。
陈墨的脚步突然停住了。
他的耳朵微微地动了一下,听到在他们身后那片被浓雾笼罩的黑龙潭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微弱,却又真实可闻的女人的咳嗽声。
那咳嗽声很轻很压抑,象是一个得了重病的人,在拼命地抑制着自己不发出声音。
但还是忍不住泄露出了,一丝痛苦的痕迹。
陈墨的心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就想回头,但忍住了。
只是不动声色地,转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山本曹长。
山本曹长显然什么也没有听到,脸上只有急于下山的不耐烦。
陈墨觉得那声音不是幻觉。
应该是一个躲在这片深山里的可怜人。
一个和他一样被这个该死的时代,逼得无路可走的同类。
陈墨没有再停留,只是将自己口袋里,那半包还剩下的饼干,悄无声息地,取了出来。
然后在一个不起眼的路口的拐角处。
趁着山本曹长不注意,将它轻轻地,放在了一块能挡雨的石头下面。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加快了下山的脚步。
将那声微弱压抑的咳嗽声,和那片充满了未知和悲伤的浓雾,都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陈墨知道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在这片自身难保的黑暗森林里。
任何多馀的善意。
都可能会给自己和对方带来致命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