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个中年汉子正蹲在院子里,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
而他那十个同样是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的队员们,则正在院子的另一头狼吞虎咽地吃着早饭。
“醒了?”
那个汉子看到陈墨,笑了笑。
“恩。”陈墨点了点头,“多谢。还未请教,同志高姓大名?”
“免贵姓王,王稼祥的王。”汉子回答道,“名字就不用记了。在这里我只有一个代号。”
“摆渡人。”
“摆渡人?”
“对。”王姓汉子点了点头,他将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我的任务就是把象你们这样,从‘那边’过来的重要‘客人’,安全地送到‘这边’去。”
“也顺便把一些‘这边’的重要‘货物’,送到‘那边’去。”
陈墨瞬间就明白了。
眼前这个看起来象个普通庄稼汉的男人。
就是我党潜伏在这片敌我交错区,一个极其重要的地下交通站的站长。
他和他的交通站,就是一条连接着根据地与外界,那永不中断的秘密的血脉。
“那……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陈墨问道。
“你们哪儿也去不了。”
王站长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
他指了指外面那连绵不绝的大山。
“鬼子……因为黄崖洞的事已经彻底疯了。”
“现在外面所有的路口,都设了关卡。盘查得比以前严了十倍。”
“你们现在出去就是自投罗网。”
“那……”
“等。”王站长的语气,很平静。“等风头过去。”
“组织上已经在为你们准备新的身份和新的路线了。”
“在这之前你们就安心地,待在这里。这里很安全。”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不过你们也不能闲着。”
他指了指院子里,那堆积如山的木头和竹子。
“我这里缺人手。正好你们来了就帮我做点小东西吧。”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同样是画得歪歪扭扭的图纸。
递给了陈墨。
“这是延安那边刚刚才传过来的,一个新玩意儿的设计图。”
“据说是一个很厉害的专家发明的。”
“叫……叫什么……‘独轮车版可移动连发火箭筒’?”
陈墨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图纸。
看着上面,那个充满了“李四光”风格的潦草的签名。
他笑了。
他知道他和他的同志们,在黄崖洞所种下的那些“种子”。
已经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开始生根发芽和拙壮成长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
陈墨和他的小队,就真的象一群普通的木匠和铁匠。
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山谷里“隐居”了下来。
他们每天跟着王站长,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白天他们制造那些奇奇怪怪的“新式武器”。
晚上陈墨则会给那些同样是被困在这里,无法外出的年轻的交通员们上课。
教他们如何利用最简单的化学知识,去制作密写药水和定时引信。
日子过得平静而又充实。
仿佛战争已经离他们很远,很远了。
这天晚上。
王站长终于拿着一个新的牛皮纸袋,走进了小屋。
“都办好了。”
他将纸袋放在了桌子上。
里面是十一套全新的身份证明和十一张去往不同目的地的火车票。
“他们十个……”
王站长指了指外面,那十个老兵。
“组织上已经安排好了。他们会分批,化整为零,当完成任务后会秘密返回延安,组织会对他们进行再一次安排。”
“而你……”
他看着陈墨眼神变得无比郑重。
他从纸袋里拿出了一份身份证明
和一张去往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城市的火车票。
“组织上……为你安排了一个新的身份。”
“一个从德国留学归来的化学工程师。名字叫顾言。”
“你的任务只有一个。”
他将那张车票推到了陈墨的面前。
车票的目的地赫然写着两个字——
“北平”。
“去那里。用你的新身份活下去……”
“然后,找到一个代号叫‘风筝’的同志。”
“他会告诉你接下来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