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那条清澈见底的小溪。
溪水里有那些正在追逐嬉戏的小鱼。
远处传来了,战士们开垦荒地时,那充满了力量的劳动的号子声。
还有孩子们那天真烂漫的歌声。
“真好啊……”
良久,白琳才缓缓地开口了。
她的声音很轻,象是在梦呓。
“这里,真好……”
“好得象一个不真实的梦。”
陈墨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也知道,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孩,内心深处到底背负着何等沉重的过去。
赵长风已经把他们在东北的所有经历,都告诉了陈墨。
包括白琳的身世。
那个曾经在哈尔滨最繁华的中央大街上,拥有着最大皮货商店的富裕的中俄混血家庭。
是如何在日军的铁蹄下,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父亲因为秘密资助抗联,而被日本宪兵队酷刑折磨致死。
母亲那个曾经是白俄贵族的优雅的美丽的女人,为了不被侮辱从马迭尔宾馆的顶楼一跃而下。
而她自己则是在被送往731部队,充当“实验材料”的途中,被赵长风的部队拼死救了出来。
她早已没有了家。
也没有了国。
她象一朵被狂风,从故土上连根拔起的蒲公英。
只能在这片同样充满了苦难的,异国的土地上孤独地漂泊。
“这里不是梦。”
陈墨看着她,那双如同秋日湖水般,忧郁的蓝色的眼睛。
认真地说道。
“这里是一个新的开始。”
“是你也是我们,所有人的一个新的家。”
白琳看着他。
没有回答。
只是低下头翻开了手中的书。
用她那带着一丝淡淡的俄语口音的,但又标准也极其动听的中文。
轻轻地,念了起来: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
“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
象一阵从遥远的西伯利亚,吹来的温暖的风。
吹拂着这片古老的太行山。
也吹拂着,陈墨那颗同样充满了伤痕的疲惫的心。
他静静地听着。
陈墨并不懂俄文。
也从未完整地读过这本世界名着。
但在这一刻。
他却仿佛听懂了所有。
听懂了这个孤独的女孩,内心深处所有无法言说的痛苦和渴望。
赵长风站在,不远处一座小山坡的树荫下。
他默默地看着河边那两个安静地,坐在一起的年轻的身影。
一个在读书。
一个在倾听。
阳光通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形成了一片片斑驳的温暖的光晕。
整个画面宁静得,象一幅永恒的油画。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赵长风知道,白琳,这个被他当成自己亲妹妹一样,看待的可怜的女孩。
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让她那颗漂泊的灵魂,暂时停靠的港湾。
“团长。”
一个同样是东北口音的,抗联老兵,走了过来。
“咱们……真的就留下了?”
“不等,杨司令的消息了?”
赵长风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从陈墨和白琳的身上,移开投向了,更远处的那片热火朝天的田野。
在那里他手下那仅剩的十几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东北好汉,正和一群精神头十足的八路军战士们,混在一起。
没有在训练,也没有在战斗。
他们在开荒。
他们脱掉了上衣,赤着膀子露出了一身古铜色的结实的肌肉,和那一道道狰狞的伤疤。
喊着南腔北调的劳动的号子。
有的在用最原始的十字镐,费力地刨着那片长满了荆棘和乱石的荒地。
有的在用扁担,挑着一担担由候德榜用科学方法发酵而成的,混合着人畜粪便和草木灰的“特制肥料”。
汗水顺着他们那饱经风霜的脸颊和那如同山峦般起伏的脊背,滚滚而下。
滴落在这片被他们亲手开垦出来的,崭新的红色的土地里。
他们的脸上虽然充满了疲惫。
但却洋溢着一种,赵长风从未在他们脸上见到过的东西。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踏实的璨烂的笑容。
“在哪里打鬼子,不是打鬼子……”
“那你还走吗?”
赵长风看着眼前这,一幅充满了汗水、力量和希望的画卷。
他转过头,看着身边那个还在等待着他答案的老兵。
反问道。
“你……还想走吗?”
那个老兵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他看着自己的那些,曾经只会杀人如今,却在学习种地的兄弟们。
他沉默了。
良久。
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同样憨厚的却又,